“那我呢?”黃徹皺着眉看着她,語氣不由自主的軟了起來:“我上輩子……欠了你什麼?”
顧翎禾看着他那副樣子,只覺得頭疼的更厲害了。
我知道你是個作家,能不能腦洞開的這麼大……
這貨肯定把我跟他上輩子的關係誤會了,怎麼辦。
她低頭咳了一聲,正欲跟他解釋點什麼,卻又看見黃徹故作輕鬆的笑了起來:“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開玩笑?顧翎禾看了他一眼,趁着電梯到了抽身離開。
說與不說都會越抹越黑,倒不如讓他自己冷靜下來想想。
但是,林煜這邊的事情,肯定要有個了結了。
他的粉絲們已經開始在她的微博裡留言和他有關的事情,兩個人的劇照也被p上了各種詩詞或者曖昧的句子。
想了想自己最近的進賬,顧翎禾在臥室裡簡單的擬了個意向,把電話打給了董先生。
“喲~顧小姐,有什麼能幫忙的麼?”對方像是早就等着這筆生意一樣,笑的和和氣氣。
不知道這趨勢是什麼時候展起來的,忽然有一波粉絲開始反感起給明星亂湊對的行爲,緊接着從港臺的明星微博下吵到了大6明星,吵得過程中“順帶”着路過了林煜和顧翎禾的微博。
粉絲們在掐的時候,公關公司們也在轟轟烈烈的動段子手和營銷號們互掐,聽說不知是誰搶了誰的一筆單子,又聽說是誰拆了誰的臺子在採訪時讓明星打了臉,藉着顧翎禾的這個契機,一羣人圍在電腦前無休止的轉、回噴、點贊。
第一部電影放出來的時候,顧翎禾還沒有被公共太多關注。那時的她藉着和林煜的緋聞越傳越真,順勢吸納了不少林煜的粉絲。如今多部片子上映,通告廣告接踵而至,她的人氣已經和林煜平齊,抽身也是遲早的事情。
有趣的是,幾波粉絲順着輿論和潮流晃來晃去,無論說什麼,卻永遠也是那副義正言辭的樣子。
冬天的到來讓空氣多了幾分涼意,顧翎禾雖把圍巾裹得嚴嚴實實的,卻還是禁不住北京的一場大雪,噴嚏接着噴嚏的到了茶室。
小房子裡處處擺放着的石雕和紫砂讓人有些不好行動,生怕左右一碰便要賠個三五十萬,偏偏黃徹每次找她談事情都喜歡在這種地方。
新的劇本給了她一個女主角的角色,但是顧翎禾預估的票房並不理想,同時黃徹這邊也在邀請她參與下一部的拍攝,不過是配角角色。
知名度什麼的先放在一邊,光是和黃徹合作就有夠頭疼的。別的演員後臺硬,演的爛也可以不聽講戲隨便來,可是她……私下估計會被噴的狗血淋頭吧?
那個死細節控,恨不得連眨眼睛的頻率都控制在他想要的範圍裡,說話還從來不留情面……
黃徹正靠坐在軟椅上看書,見是她來了,隨手指了指對面的座位。
“那個……我還沒想好。”顧翎禾自覺的擺出畢恭畢敬的表情,聲音也調到恭謹有加的模式:“黃老師勞您給我兩天時間……”
“別裝了,”黃徹隨手用書脊敲了敲她的腦袋,略有些無語的看着她:“你說話是個什麼調調我還能不記得嗎?”
“是是是……”顧翎禾摸了摸腦袋不滿道:“叫我過來幹嘛?”
“問你點事,”黃徹調整了下坐姿,表情忽然正經了不少:“你……那個什麼了這麼久,有沒有現什麼異常?”
那個什麼?
重生?
顧翎禾皺着眉看着他:“你是說蝴蝶?”
“對,雖然所有的細節你不一定記得,但是有沒有什麼明顯的變化是已經被現的?”黃徹傾身給她倒了杯茶:“畢竟你和上輩子的作爲出入有點大。”
“有啊,”顧翎禾隨手接了他的茶,一口便抿乾淨了:“我和你上輩子沒這麼熟的。”
“哈?”黃徹沒想到她會提上次的事情,端着紫砂愣在那裡。
“別說來見你了,”顧翎禾伸手提走他手裡的茶壺,閒閒的給自己又倒了一杯:“我上輩子除非工作需要都不來北京的,朋友什麼的都在上海。”
這輩子,一開始因爲換書,後來因爲談劇情和聊演戲,她幾乎每個月都會來找他一趟,兩個小時的航程夠她舒舒服服睡一覺,醒了剛好可以見到他,聊一下午或者出去走走。
黃徹一般住在什剎海附近,一時興致來了也會帶她開車去玉淵潭的湖上滑真冰。老字號的涮羊肉以及驢肉火燒味道鮮美,大宅門的格調和服務都好的沒話說。兩個人玩着玩着就熟了,彼此也沒有太多的猜忌。
黃徹看着她那副一臉自然的樣子,心裡有點鬱卒。
這姑娘,就不能多想想自己想表達什麼嗎?
他清了清嗓子,又試探着問道:“我呢?我上輩子和這輩子有什麼區別呢?”
顧翎禾慢條斯理的吃完了一個驢打滾,抹抹嘴擡頭看着他,思索片刻認真道:“兇了不少。”
樓下的二胡聲悠悠揚揚的傳了上來,像個老頭子一樣磕磕巴巴的吟唱起一段老舊的旋律。那調子不上不下的,聽着聽着又像是一段荒誕劇的配樂。
“你……很怕我?”黃徹原本心裡就有點堵,聽了這話心裡更堵。
“怕?”顧翎禾笑了起來:“怎麼會……”
他下意識的瞪了她一眼。
“怕怕怕……”她忙轉口道:“真沒什麼重要的事情麼?”
“有,”黃徹盯了她半天,心裡的煩悶無從釋放,只得轉身把一沓劇本從包裡抽出來遞給她:“我換了個角色給你,這個難度更大一些。”
沒有工作便不來見我了麼?
我兇也是爲你好啊……
顧翎禾低頭翻了翻,心裡卻嘀咕着這傢伙今天有些不對勁:“我拿回去看看,等會兒要去海淀和幾個老總吃頓飯,先走一步。”
這地段不方便打車,他又碰巧把車送去包養了,兩個人手揣兜裡走了好長一段等來等去,空曠的道路上卻始終不見出租車的影子。
顧翎禾的噴嚏又開始一個接着一個,黃徹左右摸索了半天找出了一包紙巾,停下步子來遞給她。
指尖相觸的一瞬間他的臉幾不可見的紅了下,心裡想着以後都要帶一包。
顧翎禾醒鼻子時眼睛四處瞅着,忽然停住了動作。
“怎麼了?”黃徹見她臉色不對,順着她的視線看了過去。
隱約的可以看到對面的街道有一對男女手牽着手,靠在一起向更遠處慢慢走去。
怎麼看都是稀鬆平常的一對情侶,難道是熟人?
顧翎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從手袋裡摸索出手機。
電話響了兩聲,遠處的那個男人動作一滯,伸手摸出電話接通。
“喂?”那聲音裡帶着些疑惑。
顧翎禾隨手撥開眼側的長,低聲問道:“是吳琰嗎?”
“嗯,怎麼了?”
“哦,戚茗晚昨晚好像喝多了,你記得今天多陪陪她。”顧翎禾看着遠處的身影,還有他身側的那個女人,一時握緊了拳頭。
“好的,我就在上海,晚上會去看她的。”對方的聲音還是溫和有禮:“多謝對茗晚的關心。”
她死死的盯着遠方掛了電話,那個男的也順勢把電話放到口袋裡。
然後他輕輕地摟了摟身側的女人,親了親她的額頭。
黃徹似乎明白了什麼,下意識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顧翎禾側過身不願讓他看到自己的表情,飛快的又撥通了一個號碼。
“小翎子你什麼時候回來啊~”電話那頭還是歡快的聲音。
“我在北京,明天左右回來。”顧翎禾看着遠處相依偎的身影漸漸的模糊,聲音不由得有些哽咽:“話說,你和吳琰還好麼?”
“哎呀還黏糊着呢~”戚茗晚笑的樂呵呵的:“別問啦趕緊給你自己找個男票吧~”
他們是私下確定過關係的啊。
顧翎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掛了電話,看着遠處灰濛濛的天空和漫無邊際的街道,忽然眼淚就下來了。
當初的她也是這樣的啊。
滿心歡喜的沉溺在林煜給她編織的謊言裡,直到差點被溺死。
冰涼的淚從眼睛流淌到她的臉上,一滴接着一滴的流淌,凌冽的風像刀子一樣刮的臉生疼。
所有的回憶都無法控制的在腦海裡翻攪,伴隨着臨死前的絕望感覺,讓她幾乎喘不過氣。
黃徹此刻心知自己多說什麼都沒有用,上前一步把她緊緊抱在懷裡。
他握着紙巾輕輕地拍着她的後背,不敢多說一句,翎禾的眼淚卻在他抱住她的一瞬間決了堤。
重生以來的畏懼、惶恐、痛苦還有無數感情的長期壓抑,在這一瞬間爆,嗚咽的哭聲被她悶在他的肩邊,越來越多的淚從她的臉龐上流下。
“不哭不哭……”黃徹環抱住她,用他所有的溫暖去小心安慰。
只有他懂她的所有無奈和艱辛。
也只有他配站在她的身側,從一而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