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雲卿靜靜地立着,看着監牢高高的窗戶,外面的天空真好,可惜她再也看不到了。
“你該上路了。”趙天麟看着眼前這個衣衫襤褸,但是卻絲毫不掩傲骨的女子,即便她是通敵叛國的逆賊,她還是這般肆意飛揚。
李雲卿回頭,看向趙天麟,淡淡一笑:“我父親安好?”
“李穆已經死了。”
“死了?”李雲卿仰天狂笑,“哈哈,她果然是騙我的,雲芷絮你個賤人,你詛咒你不得好死!”
趙天麟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她,眉目猙獰,瘋狂大笑:“你,你瘋了嗎?絮兒她還爲你跪在宮門外求情。”
“求情?”這大抵是李雲卿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
李雲卿瞥了眼侍衛手裡端着的酒杯,冷笑道:“僞君子配白蓮花,真是絕配。把酒端來吧,不過是命而已,我給。”
執起酒杯,李雲卿再無猶豫,仰頭喝下……
大越王朝永安三年,丞相李穆被查出通敵叛國,被判抄家問斬。
同年,二皇子趙天麟被封趙王,鎮南王之女雲芷絮賜於趙王妃爲正妃。自此,再沒人提起趙王的前任未婚妻丞相之女李雲卿。
李雲卿隱隱約約聽見好像有人在哭,艱難地睜開眼睛,只見一個婦人正掩面痛哭。
“卿兒啊,你不要丟下娘啊。你死了,娘可怎麼活啊。”婦人邊哭邊喃喃自語。
娘?李雲卿不解,她母親早在她出生之時就已經去世了,都是父親李穆又當爹有當娘地將她養大的。
“卿兒,你醒了?”婦人突然看見李雲卿睜開了眼睛,欣喜萬分。
“你是誰?”李雲卿忽然捂住自己的嘴巴,這不是她的聲音,即便是生病,她的聲音也沒有這般的軟糯甜美,她已經十六歲了,怎麼會有這樣孩童般的聲音。
突然,李雲卿只覺頭痛無比:“好疼……”
“卿兒,你怎麼了?我是你娘啊。”婦人慌了,自己女兒居然不認識自己了。
記憶如潮水涌入李雲卿腦中,不對現在的她叫謝卿。
謝卿,大越王朝忠勇侯府二房獨女,行五,生父早亡,沒了父親的謝卿在忠勇侯府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大房的姐妹們都欺負她,尤以二小姐謝琦爲甚。前兩天,謝琦將謝卿推入荷花池中,謝卿被救上來後,高燒不退,以至於香消玉殞,而此時正好李雲卿重生在謝卿身上。
“卿兒……”
謝卿擡眼看向這具身體的母親謝林氏,她眼睛紅腫,想來是哭了許久。
謝卿,你安心去吧,你的母親我會幫你照顧,從今以後,我就是謝卿。
“母親,我沒事。”
林氏這才破涕爲笑:“卿兒,你沒事就好,娘還以爲你……”
正說着,突然一嬤嬤走進來:“二夫人,老太太請五小姐過去一趟。”
嬤嬤態度倨傲,根本沒有將林氏當做主子對待。
“王嬤嬤,卿兒她剛醒,身子還虛着,就不過去了吧,有什麼事我去就行了。”
謝卿出生不久,謝二老爺就死了,府上的人都說五小姐是天煞孤星轉世,專克六親的,因而謝老夫人不待見她。沒了父親的庇佑,連親祖母也不待見,謝卿母女在府上的日子比大房裡的下人都不如。
王嬤嬤不理會林氏,冷聲道:“老夫人的吩咐,我帶到了,去不去五小姐看着辦。”說完就直接走了。
林氏心中酸楚:“卿兒,你好好躺着,娘過去就好了。”
謝卿拉住她的手:“娘,老夫人要見的人是我,彩霞,扶我起來。”
彩霞是謝卿的貼身丫鬟,連忙上前幫忙。
“卿兒……”林氏還想說什麼。
謝卿已經朝她微微一笑:“娘,沒事的,相信我。”謝卿年方十四,模樣清秀溫婉,她的笑容像一朵純淨的百合,沁人心脾,讓人安心。
林氏點了點頭:“娘和你一起去。”
謝卿和林氏到了謝老夫人的院子,只見謝老夫人靠在軟榻上,而謝琦正坐在旁邊。謝琦一見謝卿來了,朝她投去個得意的眼神。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兒媳給老夫人請安。”
林氏和謝卿給謝老夫人見禮,然而謝老夫人就當是沒聽到似的,只顧着轉動手裡的佛珠。
謝琦與下方坐着的母親李氏對視一眼,均是露出個得意的笑容。
謝卿不動聲色地跪着,此刻初來乍到,她只能忍,忍了纔有後面的天地。
許久,才聽得謝老夫人淡淡的聲音:“都起來吧。”
謝卿和林氏道了謝,方纔尋了個位置坐下。
兩人還沒坐穩,就聽謝老夫人責備道:“林氏,你是怎麼教五丫頭的,小小年紀,不敬姐妹,居然把琦兒推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