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家人聞訊趕了過來,最難過的莫過於柳夫人,抱着柳青蘿的屍體泣不成聲。
“怎麼會這樣?”柳夫人喃喃說道,“青蘿,我苦命的孩子……”
薛若蘭吸了吸眼淚,擡眸冷眼看向謝卿,手指着她罵道:“謝卿,你個賤人,是你殺了我表姐,對不對!”
她和安鳳盈進來的時候,房間裡除了柳青蘿就只有謝卿主僕,除了她還有誰。
薛若蘭搖了搖柳夫人的手臂,道:“姨母,你要爲表姐報仇啊,是她殺了表姐,她是殺人兇手!”
安鳳盈咬緊了脣角,看向謝卿,“卿兒,柳姐姐是怎麼死的?”
真的是謝卿殺的嗎?安鳳盈有些不敢相信,這好端端的怎麼就要殺人呢?而且這裡還是護國公府,謝卿要是真的將柳青蘿殺了,她恐怕連護國公府的門走不出去。
沒有人會這麼傻吧……
“她是自殺。”謝卿答道。
“你胡說!”薛若蘭一口否定,“我們看到了,是你殺了我表姐的,是你!”
“安小姐,你都看到的,對不對?是謝卿殺了表姐。”
薛若蘭恨死謝卿了,她要謝卿爲柳青蘿償命。
安鳳盈眉頭緊皺:“薛小姐,我們進來的時候,並沒有看到是卿兒殺了柳姐姐啊。”
“表姐死的時候,就說了謝卿的名字,表姐肯定是想告訴我們殺死她的人就是謝卿。”
“薛小姐,這都是你的猜測而已啊,我覺得卿兒她實在是沒有殺柳姐姐的理由啊。”安鳳盈又不傻,這凡事都是要講求根據的。
安鳳盈和柳青蘿相交多年,從小就是手帕交,對於柳青蘿的脾性,她還是清楚的,雖然說不上是心高氣傲,但是也絕對不是逆來順受之輩。柳青蘿不願嫁給馮丙,而選擇自殺,這還真的有可能,而且這可能性還不小。
然而薛若蘭卻不這樣認爲,朝安鳳盈罵道:“安鳳盈,虧得表姐還將你當成好姐妹,可是你卻出賣表姐!”
安鳳盈臉都綠了:“薛小姐,你不要亂說啊,我什麼時候出賣柳姐姐了!”
她若是真的沒有將柳青蘿當成姐妹,柳青蘿要下嫁給馮丙那個爛人,別的人都覺得丟人,只有她主動來給柳青蘿添妝。
“你幫着謝卿說話,你已經投向謝卿了。”薛若蘭氣鼓鼓地吼道,“我表姐纔沒有你這樣的朋友呢!你怎麼對得起我表姐啊!”
“薛小姐,你胡說八道什麼呢!”安鳳盈眉頭緊皺。
“我可沒有胡說八道,胡說八道的人是你,明明是謝卿殺了我表姐,你卻替她辯解,謝卿是賤人,安鳳盈你也是賤人!表姐說,這叫物以類聚人以羣分!”
薛若蘭已經將安鳳盈和謝卿看成是一夥的了,說話毫不留情。
“你……”安鳳盈剛想說什麼,卻被一道怒吼聲打斷,“夠了!”
說話的人是柳夫人。
“蘭兒,你回房去!”
薛若蘭嘟了嘟嘴:“姨母……”
“回房去!”柳夫人的語氣加重了幾分。
柳夫人是真動了怒氣,薛若蘭不敢頂嘴,只得乖乖退下。
“今日多有不便,就不留郡主和安小姐了,請見諒。”柳夫人淡淡地說道。
謝卿福了福身:“請節哀。謝卿告辭。”
安鳳盈也朝柳夫人行了禮,方纔離去。
出了護國公府的門,安鳳盈叫住謝卿:“卿兒,柳姐姐她真的是自殺的嗎?”
怕謝卿誤會,安鳳盈又補上一句:“我不是說真是你殺了她,我就是想問問,柳姐姐她怎麼就自殺了呢……”
安鳳盈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妹,如今就這麼沒了,安鳳盈心裡說不難過是假的。
“柳小姐無路可走,她不願嫁給馮丙看,所以就只能選擇死了。”
謝卿輕輕拍了拍安鳳盈的肩膀,道:“鳳盈,你別難過。”
然後上了馬車,徑直離去。
“小姐,爲什麼柳青蘿要在您面前自殺,她到底有什麼陰謀?”靈芝問道。
她始終沒有想通,總覺得柳青蘿這麼做肯定是有目的的,可是她的目的是什麼呢?
“若說是她想誣陷小姐您殺了她,可是她也沒留下什麼證據啊,就連柳青蘿的親孃都沒有說什麼呀,只有一個無腦的薛若蘭在嚷嚷。”
謝卿淡淡地說道:“她的目的不是誣陷我殺了她,沒有誰會傻到,跑到別人家裡,堂而皇之地殺人。柳青蘿嫁給馮丙,屬實無奈,她早就存了死意了,柳夫人是她親孃,自然猜得出。”
柳青蘿死,至少她永遠都是柳家女,而不用做馮家婦。從柳青蘿的角度考慮,死,比活着好。
“那她爲什麼要在小姐面前自殺啊?”靈芝不解。
謝卿擡眸看向靈芝,一字一句地說道:“她是想讓我記得,是我害死了她。”
“這什麼跟什麼呀,明明就是她自己自殺的啊!”靈芝眉頭微皺,嘀咕道,“柳青蘿不會是腦子出問題了吧?”
明明就是自殺,怎麼就成了是她家小姐害死了柳青蘿呢?
謝卿搖了搖頭,輕嘆一聲,道:“她沒瘋,她被馮丙玷污了,是我給她下了藥,從她失身的那一刻起,她大概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她當着我的面自殺,就是要告訴我,她的悲劇都是因我而起,是我害死了她。”
靈芝恍然大悟:“怪不得,小姐您拿出藥來救她,她當時笑了,奴婢還以爲她是良心發現了呢,原來她是在爲她自己高興,她覺得小姐會良心不安,會內疚。”
“她是想讓小姐內心受良心的折磨。”靈芝歪着頭,看向謝卿,只見她神色淡淡,不喜也不悲。
靈芝問道:“小姐您可是真的如柳青蘿所想的那樣,內疚,良心不安?”
謝卿眼眸微擡,“良心不安?我又不是那大慈大悲的觀音菩薩。若不是我發現了她的算計,自殺的人或許就是我了!”
以德報怨?抱歉,謝卿做不到,她更相信因果循環,一切有因就有果。
靈芝點了點頭,笑道:“小姐您這樣想就好了,奴婢生怕您正中柳青蘿的下懷。奴婢看您拿出了藥要救她,奴婢還以爲您……”
謝卿眉梢微挑:“你家小姐我早就不是心軟之人了,你什麼時候見過我以德報怨了?”
“以德報怨倒是沒有,但是小姐您確實不是個心狠手辣的人。”靈芝眨巴眨巴眼睛。
謝卿眉頭微皺:“是嗎?我居然還算不上心狠手辣,可是有不少人都被我算計了。”
靈芝搖了搖頭,道:“這不一樣,小姐您算計的人,是您的仇人,或者是如柳小姐這樣的,先算計您在先,這頂多算得上是一報還一報,心狠手辣還真不是,恕奴婢直言,要論心狠的程度,您或許還及不上世子爺。”
謝卿的心始終都是軟的,只是因爲她的經歷,所以爲自己豎起了堅硬的外殼,保護自己。這一點,謝卿自己渾然不知,反而是她身邊的丫鬟看得分明。
“我相信因果報應,正如我能重獲新生,我就認爲這是上天給我的報仇的機會。”謝卿攏了攏額前的碎髮,她知道靈芝說的是對的,她卻是不夠心狠。
靈芝沉思片刻,道:“不過,小姐您當時拿出藥,是真的想救她嗎?您真的……”
靈芝頓了頓,猶疑着說道,“您是真的心軟了嗎?”
謝卿搖了搖頭:“不知道,習慣使然吧。而且我本意也沒想讓她死,一報還一報,報應都已經過了,只要她日後不再算計我,我也沒想再報復她。她嫁給馮丙也好,出家爲尼也好,還是繼續做她的護國公府千金小姐也好,都和我沒有關係。”
……
柳青蘿死了,護國公府對外說的是暴斃而亡。這個消息很快傳到了謝茹的耳中。
“什麼!”謝茹猛地一拍桌子,“柳青蘿死了?她怎麼死的?”
丫鬟沛兒答道:“護國公府對外說的是忽染重病。”
“染病而亡,怎麼可能!”謝茹纔不信呢。
沛兒答道:“奴婢偷偷去問了護國公府的下人,說是當時柳小姐死的時候,只有五小姐在,會不會是五小姐殺的?”
謝茹想了想,搖頭說道:“不可能,謝卿即便是要殺人,也不會這麼堂而皇之的殺人,殺人這種陰私怎麼會光明正大的做。護國公府的人說柳青蘿是然並而亡,恐怕十有八九是柳青蘿自殺的。”
“柳小姐當着五小姐的面自殺,難道說柳小姐想讓別人以爲是五小姐殺了她?”沛兒說道。
“糊塗!”謝茹冷聲罵道,“她怎麼這麼笨呢!她即便是要誣陷謝卿,也該用個讓人能信服的法子啊,連我都不信謝卿會在這種情況下殺了她,更何況是別人!”
謝茹有自知之明,這是明擺着的事情,她都能想到,那麼旁人也一定能想到。
“我還想好好的利用她一番,沒想到她居然自己不想活了,真是個廢物!”謝茹氣的牙癢癢,她還指望着接柳青蘿之手除掉謝卿,結果現在柳青蘿人都沒了。
沛兒低頭不語,對於女子來說,貞潔是重要的東西,如果失去了,想不開自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