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帝的目光立刻落在謝淑妃身上:“淑妃怎麼過來了?”語氣晦暗不明。
謝淑妃不緊不慢地答道:“臣妾本來是去給皇后娘娘請安的,但是皇后娘娘卻來了柳妃宮中,臣妾多嘴問了一句,才知道這裡鬧了這麼大的事情,說起來當初那事兒臣妾也差點牽連其中,所以就忍不住過來看看。”
柳妃小產之事,最開始是謝淑妃嫌疑最大,只是後來證據不足,才解了謝淑妃的禁。永慶帝眼睛微眯,這宮裡,謝淑妃和葉德妃最是不和,若是柳妃小產的事情真是葉德妃做的,然後葉德妃再故意嫁禍給謝淑妃,這也不無可能啊。
“淑妃娘娘來的正好,眼下所有的證據都指向葉德妃,可是葉德妃卻口口聲聲這些都是莫須有的東西,還說這是淑妃娘娘您安排的。”柳妃朝謝淑妃說道。
謝淑妃眉頭緊緊皺起,瞥了一眼葉德妃,葉德妃把頭一揚,揚聲說道:“難道不是嗎?謝淑妃您眼下不是恨不得弄死我,然後好讓你的兒子坐上太子的位子嗎?”
朝堂上,大臣請求議儲的事情,趙天麟當然告知了葉德妃,太子之位,可是葉德妃心心念唸的東西,眼下朝中支持毅王者遠遠多於趙王,葉德妃對謝淑妃母子恨的咬牙切齒。
謝淑妃的眉頭皺的更緊了,“葉德妃,你在胡說什麼,這和本宮有什麼關係,還牽扯上什麼太子之位了?”
柳妃冷笑道:“本宮猜測,德妃娘娘現在滿腦子都是太子之位,所以才這麼說的吧。”
葉德妃臉色瞬間一僵,顯然柳妃戳中了她的心事。葉德妃的反應自然是被人看在眼中的,包括永慶帝在內。
“陛下,臣妾沒有……”
柳妃朝永慶帝跪下,道:“陛下,臣妾只求給臣妾的孩兒一個公道。”
永慶帝的目光落在柳妃臉上,只見柳妃雙眸汗珠,嘴脣輕咬,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子倔強的味道來。目光緩緩挪開,落到謝淑妃臉上,只見謝淑妃神色淡淡,微帶着些許不悅。
柳妃和謝淑妃走得近的事情,永慶帝知道,但是這並不能說明什麼。證據都指向葉德妃,這是不可辯駁的事實。
“柳妃,陛下聖明,自會聖裁,你還是趕緊起來吧,不要爲難陛下。”謝淑妃開口勸道。
永慶帝眼眸微閃,不由得多看了謝淑妃一眼,前朝局面已經失衡,朝中議儲,後宮不能再失衡了。所以永慶帝是不願意處置葉德妃的,一旦葉德妃被處置了,那趙天麟必然就不可能問鼎帝位了。
帝王多疑,謝淑妃說這話難道不是爲了落井下石?
謝淑妃神色淡淡,靜靜地立在下方,一時間永慶帝也看不出來何爲真何爲假……
柳妃咬了咬牙,最終還是忍住了眼眸中的淚水,道:“是臣妾任性了,請陛下恕罪。”
她眼裡淚光閃爍,今日正好着了一身素衣,更襯得水光盈盈,甚是可憐。永慶帝溫聲說道:“起來吧,朕怎麼會怪罪你呢。”
無論今日之事是否是故意安排的,柳妃失了孩子是事實,她是個可憐人。
永慶帝的話落在葉德妃耳中,卻很不是滋味兒,之前這溫聲細語,明明是他葉氏特權,今日卻叫柳妃也得了,一時間葉德妃只覺心口血氣翻涌的厲害。
“柳妃,你分明就是和謝淑妃相互勾結,是你們陷害本宮的!”葉德妃又罵謝淑妃,“謝梓倩,你別在那兒惺惺作態,你敢說今日之事不是你安排的?”
謝淑妃神色極其不悅,冷着臉說道:“葉德妃,本宮品級在你之上,本宮閨名豈是你能說的。”
“你……”葉德妃剛說出一個“你”字,就聽永慶帝厲聲斥道,“夠了!”
永慶帝臉色陰沉,顯然很是不悅,葉德妃縮了縮脖子,這纔將剛想說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高喜,將這幾個宮人帶下去審問,德妃,禁足長樂宮,其他人各自散去,朕乏了。”說完,永慶帝就起身離去了。
“陛下,臣妾真的是冤枉的,陛下……”葉德妃哀嚎着,然後永慶帝就像是沒有聽見一樣,腳步都不曾停留片刻。
永慶帝一走,謝淑妃就變了神色,脣角輕輕向上勾起,笑容要多燦爛有多燦爛。
“鐵證如山,德妃妹妹你就算是再怎麼喊冤也沒用的。”謝淑妃的語氣裡滿滿都是得意。
葉德妃看向謝淑妃的目光好似淬了毒一般,咬牙切齒地罵道:“謝梓倩,你終於說出,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好了的吧!”
“謝梓倩,你還在陛下面前裝模作樣,陛下聖明,早就看出你的別有用心了!”輸人不輸陣,葉德妃嘴硬,“要不然陛下怎麼會沒有處置本宮呢,因爲陛下根本就不相信你們!”
噗嗤!
柳妃笑出了聲,脣角揚起一抹陰笑,道:“你這麼蠢,能活到現在也不容易啊。”
葉德妃臉色突變,“賤人,你敢罵本宮!”
“本宮罵你怎麼了?你害死本宮的孩子,本宮不止想罵你,本宮還想將你碎屍萬段呢!”柳妃的臉色十分陰冷,語氣也陡然變得冷冽起來。
素色的宮裝,臉頰上還殘留着些許淚痕,寫滿怨恨的眼神,葉德妃對上柳妃這副容顏,頓時忍不住打了個寒戰。
“柳妃妹妹,你彆着急,陛下會給你公道的。”謝淑妃輕輕拉住柳妃。
又居高臨下地看向葉德妃,正色說道:“葉德妃,不管本宮是不是別有用心,你害柳妃流產是事實,如今證據確鑿,你也別想報僥倖心理,行不通的,你還是想好怎麼向陛下求饒吧。”
頓時,葉德妃臉色僵住了,“不……哪裡來的證據,都是你僞造的,對,一定是你們僞造的。”
葉成軒做事從不拖泥帶水,他既然說了將人處置了,就不可能還有什麼證據留下來。
柳妃看了看謝淑妃,方纔朝葉德妃揚脣冷笑道:“德妃娘娘,實話告訴你吧,人證鶯兒可是一直都在皇后娘娘手中,就連太后也知道,所以啊,你就算是死咬着不承認也沒用。”
葉德妃臉色唰的一白,頓時傻眼兒了。
看着葉德妃這神情,柳妃只覺爽徹心扉,看着自己的仇人露出絕望的眼神,簡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
……
坤寧宮
永慶帝從柳妃宮中離開後,就徑直來了陳皇后的寢宮。
“臣妾參見……”陳皇后話還沒說完,就被永慶帝打斷,“皇后,柳妃小產的事情你早知道另有隱情,你爲何不說!”
永慶帝的面色陰沉,很是不悅,他非常不喜歡有人瞞着他。
陳皇后心下一跳,悄悄深呼吸了一口氣,斂住心神,方纔朝永慶帝跪下,道:“請陛下恕罪,柳妃小產一事,臣妾的確知道並非是普通宮人所爲,此案本事惠妃處理的,但是鶯兒卻無意中落入臣妾之手,臣妾本該將實情告之陛下,但是臣妾查來查去並不知真兇是誰,陛下國事繁忙,臣妾又怎能拿這些後宮之事來打擾陛下,與太后商議之後,所以這才悄悄將鶯兒放在坤寧宮,一面悄悄調查柳妃小產的真相。”
“臣妾有罪,甘願受罰,請陛下降罪。”陳皇后垂眸說道。
換句話說,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止是陳皇后,還有惠妃和太后,要論欺瞞聖上,只能說牽強,太后都發了話了,將此事按下,那也就只能這樣了。
永慶帝冷着臉說道:“離柳妃小產到現在,也這麼長時間了,皇后就什麼都沒查到?”
陳皇后手裡有鶯兒這個人證,她又是後宮之主,要查什麼東西,難道還是難事?永慶帝可不相信陳皇后真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請陛下恕罪,臣妾無能,沒有確鑿的證據,臣妾不能胡說,若是冤枉了好人,只怕臣妾的罪過就大了。”陳皇后淡淡地說道。
葉德妃是永慶帝的寵妃,這麼多年來都聖寵不衰,若是沒有十足的證據,陳皇后也不敢冤枉了葉德妃。從前永慶帝就是這麼維護葉德妃的。
永慶帝把手放在下巴處,輕咳兩聲,掩飾自己的尷尬。
而陳皇后則是垂眸不語,並沒有其他的情緒表露。
“皇后,有大臣上奏要冊立太子,皇后以爲該立哪位皇子好?”永慶帝恢復了神色,就轉了話題。
這話題何意,陳皇后讀的懂,永慶帝還是在試探她。
“陛下,臣妾是皇后,後宮之人不得干政,臣妾不敢逾矩。”陳皇后躬身說道。
誰做太子都和她無關,她又沒有兒子,而且這麼多年,她也沒有拉攏任何一位皇子,從前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會有。臨安公主都已經和她商量好了,只要西北在陳家人手中,往後在臨安公主手中,那她就永遠都有依靠,用不着站隊。從龍之功,她不需要。
永慶帝眼眸微深,“冊立太子既是國事也是家事,皇后是所有皇子的嫡母,哪位皇子更出衆,皇后但說無妨。”
言下之意,陳皇后必須要說,無從推諉。
陳皇后面露難色,沉思片刻,道:“在陛下的皇子中,要論出衆,自然是趙王和毅王最爲出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