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天祁眉頭微皺:“世子果然是將世子妃視爲珍寶。”
雲錦方纔所言,未嘗不是有另外一層含義,若是趙天祁真的對謝卿下手,那他必然與趙天祁反目。
與其說雲錦是在揭穿此事的真相,倒不如說變相警告趙天祁。
“祁王心裡不高興?”雲錦輕笑道,“因爲本世子警告你?”
“坦白說,本王心胸沒那麼寬闊,本王也並不喜歡被人警告,但是本王相信是人都有逆鱗,若是沒有衝突,那本王爲何要碰?”趙天祁坦言道。
不高興是有一點,但是並不代表他會因此失去理智。這點不高興並算不了什麼,睡一覺或許就消散了。
“本世子也相信祁王殿下是個理智之人,不然李相和父王的心血就白費了。”雲錦平靜地說道。
趙天祁拱手朝他行了一禮,正色說道:“方纔言語上多有冒犯,這一禮是本王的歉意。”
“不用了。”雲錦擡手攔住趙天祁,道,“祁王殿下應該道歉的人不是本世子,而是李相。”
趙天祁嘴脣微抿,“李相一直希望本王能像父皇那樣,謙和寬厚,胸懷寬廣,可是本王卻沒有做到,是本王讓李相失望了。”
李穆於他不僅是忠心扶持他的臣子,更是恩師。
雲錦搖了搖頭,“是人皆有七情六慾,即便是如先帝那般胸懷寬廣,也做不到容得下任何的不悅,你方纔是坦言問本世子,而不是揹着本世子暗中查探,這已經是誠意十足了。”
趙天祁沒有暗中偷偷調查此事,而是直接與雲錦坦言,能做到這個程度,就已經是信任雲錦的表現了。
“世子似乎話裡有話?”趙天祁正色看向雲錦,他本是敏銳之人,當下察覺到一絲異樣。
雲錦擡眸看向趙天祁,緩緩說道:“卿卿除了是謝卿,她還有一個名字。”
只聽得他一字一句地說道,“李!雲!卿!”
趙天祁瞬間瞳孔放大,“李雲卿,那不是……李相的女兒嗎?她不是死了嗎?”
“的確是死了,所以現在活着的人教謝卿。”雲錦淡淡地說道。
趙天祁沉思片刻,眉頭緊皺:“你是說她是頂替謝卿的名義活着的?不對啊,即便是容貌可以改變,但是很難不被人發現啊,況且謝卿的母親謝二夫人不可能沒發現吧?”
他記得謝卿是從小由母親林氏養大的,自己的孩子,林氏必然是最熟悉的,若是變了個人,母親未必不能發現啊。
雲錦正色說道:“易容術自然是做不到的,但是有一個東西卻鮮少有人猜到——借屍還魂。”
趙天祁驚得差點跳起來,他直直地看着雲錦,“借……借屍還魂?你是說李雲卿死後,她的魂魄落在謝卿的體內,若是你方纔才說謝卿骨子裡不是謝容桑的女兒,因爲她骨子裡是李雲卿,是李相的女兒?”
雲錦點了點頭,道:“這句身體的生母是誰,目前並不清楚,但是她實際上是李雲卿,李相的獨生女兒。祁王殿下,要不然你以爲卿卿爲何會爲了幫你,甘願連命都捨下?”
“只因爲她和她父親一樣,爲了你的大業,犧牲了性命又如何。”雲錦淡淡地說道,“李家爲你流的血還不夠多嗎?你可以懷疑任何人,但是唯獨不能懷疑李家的人。”
趙天祁臉上的愧疚更深了,嘴脣緊緊地抿着,許久才吐出三個字:“對不起……”
若是沒有李相,就沒有現在的趙天祁,他能不能活着都是個問題。李穆一代名相,卻因他的緣故,背上了通敵叛國的罵名,就連他的獨生女兒,也甘願爲他舍下性命,而他卻生出了懷疑之心,的確是不該。
若是方纔的第一句道歉是因爲雲錦的緣故,那麼這一句道歉就真的是對謝卿說的,對李穆說的。
“我趙天祁發誓,自此之後,若是再對謝卿生出任何懷疑之心,只叫我不得好死,死後下阿鼻地獄,永生永世受盡折磨。”趙天祁對天發誓。
沒錯,他可以懷疑任何人,唯獨不能懷疑李家的人。
“希望你能遵守誓言,李相死前唯一的心願,就是他的女兒能活着。”
趙天祁點了點頭:“我會的,我不會讓李相泉下不安的。”
“借屍還魂這樣的事情太過詭異,今日告訴祁王殿下,只是不希望你對卿卿生出任何敵意來。”雲錦正色說道,“卿卿的真實身份,還請祁王殿下保密,對任何人都不要提起,包括祁王妃。”
趙天祁眉頭微皺,“飛燕和她是親表姐妹,飛燕若是知道她還活着,必然也會高興的。”
“祁王殿下,你心疼自己的妻子,本世子可以理解,但是你要知道,若是此事泄露出去,卿卿將要面對怎樣的危險?”雲錦正色說道。
趙天祁沉思片刻,最終還是點了點頭,道:“是本王欠考慮了,罷了,既然飛燕已經接受了李家的滅門,那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吧。”
若是告訴孟飛燕真相,只怕她又要掉眼淚了。
“世子妃的真實身份不能說出去,那麼她就只能是謝卿,那謝卿這個人,她是不是真的是謝容桑的女兒?”趙天祁問道。
雲錦搖了搖頭,“目前不能確定,謝淑妃所言未必是真,也未必是假。”
趙天祁沉思片刻,道:“謝卿只能是謝二爺和謝二夫人的女兒,這是最好的做法。”
“本世子也是這個意思,我會安排下去。”雲錦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謝淑妃、毅王,他們既然這麼心急,那便料理了他們,眼看着他們蹦躂,着實煩!”
謝淑妃對謝卿起了殺心,那雲錦便也不會再客氣了。
“看來世子已經有了主意了。”趙天祁正色說道,“有何地方需要本王幫忙的?”
“當然。”雲錦淡笑着說道,“既然謝淑妃想要利用王爺,那王爺正好演一齣戲給他們瞧瞧。”
趙天祁瞬間明瞭,點頭輕笑道:“正好這些日子本王和鎮南王府走的太近了,對你我都不好。”
實際上,祁王夫婦和鎮南王府並沒有走的多近,但是卻礙着永慶帝的眼了,正好趁此機會打消永慶帝對他們的懷疑。
後來,很多人都看到祁王從雲世子那裡拂袖而去,滿臉怒容,從此之後,兩人更是冷眼相見,見了面連招呼也不打,頗有老死不相往來之意。
更有下人們說,當時祁王和雲世子好像吵起來了,動靜兒可不小。
於是,有不少人在私下裡議論,祁王和雲世子到底是因何吵起來了,矛盾這麼深。祁王一向謙和,雲世子雖然不常與人相交,但是帶人也溫和,究竟是因爲什麼事情,兩人會吵的這麼厲害呢?
對此,最着急的是徐閣老。
“祁王怎麼會和雲世子鬧翻呢?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徐閣老來回打轉,“雲世子是能輔佐祁王的人,這兩人怎麼能鬧得這麼僵呢?”
徐清顏進來的時候,就聽到徐閣老在喃喃自語,忍不住寬慰道:“爺爺,您彆着急,這裡面一定是有關竅。”
“可是這關竅是什麼?”徐閣老依然是眉頭緊皺,“這一點爺爺始終沒有想到,眼看着祁王和雲世子相看兩相厭,爺爺這心裡就急啊。”
“雲世子有經世之才,可比我這身子半截入了土的人強多了,祁王得了他的相助,上位必然勝算更多,那我也日後也有顏面見先帝了。”徐閣老輕嘆道。
徐清顏若有所思地說道:“能讓兩人鬧到如此僵的地步,那必然是大事,雲世子最在乎的就是世子妃,或許這事情就和世子妃有關。”
徐閣老捋了捋鬍鬚,沉思片刻,道:“這倒是很有可能。”
“世子妃平安歸來,說起來我還沒有去探望過呢,不如顏顏一會兒去看看謝姐姐。”徐清顏微笑着說道。
徐閣老看着自己的小孫女,面上露出個欣慰的笑容來,“徐家這麼多孩子,就數顏顏你最聰明伶俐,有時候爺爺都忍不住遺憾,若是你是個男兒該多好啊。”
徐家子嗣衆多,然而這麼多兒孫中,徐閣老最喜歡的就是徐清顏這個小孫女,只因她最是聰明,能爲他排憂解難,是個極其通透之人。
“爺爺,顏顏即便是女孩子,也一樣能幫爺爺呀。”徐清顏笑嘻嘻地說道。
徐閣老點了點頭,笑着說道:“顏顏是個好孩子,辛苦你了。”
雖然她是個女孩子,但是她卻總是想方設法幫着排憂解難,真是難爲她了。徐閣老說時,眼裡泛起一絲心疼來,這個孫女兒才十歲,她還是個孩子啊……
“顏顏,你會不會怪爺爺,因爲術士之言,讓你從小就活的累,你的姐姐們在彈琴作畫,過着千金大小姐的生活,而你卻……”徐閣老說時,語氣就有些哽咽了。
徐清顏搖了搖頭,道:“顏顏怎麼會怪爺爺呢?爺爺總說顏顏聰明,實際上若不是爺爺看重,自小就栽培顏顏,又哪裡有今日的顏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