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慶帝的眼神中寫滿了警告,他知道方掌櫃讀的懂。
方掌櫃拉過雲飛,斥責道:“大夫正在救世子妃,需要安靜,你吵什麼鬧什麼!你非要世子妃不好是不是?”
雲飛咬着牙,忍着眼淚,“是我錯了,我不會再吵了。”
方掌櫃點了點頭,又朝永慶帝施了一禮,“多謝貴人不計較。”
永慶帝臉色微僵,方掌櫃的這一聲貴人,擺明了是告訴所有人他身份不一般,豈非是暗指他仗勢欺人?
目光落在方掌櫃身上,繼而又挪向雲飛,永慶帝眼睛微眯,鎮南王府裡的高人倒不少啊,臨危不亂的掌櫃,武功高強的少年……
京兆府尹低聲說道:“陛下,要不然微臣先護送您回宮去?”
就在這裡這麼等着也不是回事啊。雖說這裡有侍衛護着,但是若是刺客再來呢?
永慶帝搖了搖頭:“先等等。”
他必須要確認謝卿是否無事,不是因爲謝卿救了他,而是眼下西北還需要雲錦,若是他知道謝卿出了事,那他必然坐不住,西北可就危險了。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方纔見門開了,藥老走了出來,他身上也沾了不少血跡。
“世子妃怎麼樣了?”方掌櫃連忙上前問道。
藥老答道:“世子妃已經醒了,好在是送來的及時,胎兒也無事,只是世子妃動了胎氣,日後必須要好生將養着。”
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包括永慶帝在內。
“朕去看看世子妃。”說時,永慶帝就往裡走。
方掌櫃剛想攔住,卻被藥老拉住,“世子妃說不必攔着,讓他進去。”
“世子妃傷得這麼重,應該好生休息纔是啊。”方掌櫃眉頭微皺,這個時候的謝卿不適合被人打擾。
藥老搖了搖頭:“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世子妃說,陛下是一定會見她的,與其日後煩,不如現在就解決了。”
……
房間中,謝卿靠坐在牀上,她臉色有些蒼白,額頭上還掛着細汗。
“還請陛下恕罪,臣婦不便給陛下行禮了。”
永慶帝淡淡地說道:“你坐着就是。你身體虛弱,朕說幾句話就走。”
“今日之事,多虧了你以大局爲重,你忠君愛國,朕心甚慰,朕回宮會立刻下旨嘉獎於你。”
謝卿莞爾一笑,道:“多謝陛下,謝卿身爲臣子,這是謝卿應該做的。”
永慶帝點了點頭,道:“朕知道你是個深明大義的人,但是你身邊的人不懂事,你可要管教好了。”
言下之意,管好其他人的嘴。雖然他是皇帝,但是他一個大男人躲在孕婦身後,這要是傳了出去,他也該顏面無存了。
關於今天的事情,他希望外人知道的事情是,謝卿以大局爲重,先護送他離開,至於旁的也就沒了。
謝請淡淡一笑,“陛下放心,謝卿明白。”
永慶帝笑道:“朕知道,你是一個明白事理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你好好休息,朕也該回宮了。”
謝卿點了點頭:“多謝陛下!臣婦恭送陛下……”
永慶帝離開後,謝卿揉了揉眉心,“雲嬤嬤,你去方掌櫃叫來。”
雲嬤嬤勸道:“世子妃,藥老吩咐了,你還需要多休息,有什麼事,稍後會再說吧。”
謝卿搖了搖頭,輕笑道:“我不過是囑咐方掌櫃幾句話,不礙事的,我的身體我自己心裡有數。”
說時,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心頭暗道:小糰子,你乖乖的,孃親不會讓你累着的。
雲嬤嬤這纔將人叫進來。不多時,就見方掌櫃走了進來,朝謝卿拱手行禮:“世子妃,您有何吩咐?”
謝卿擡眸看向他,正色說道:“方掌櫃,今日的刺客是衝着我來的。”
方掌櫃面色大變:“什麼?您是說刺客要殺的人是您?怪不得,陛下身邊的高公公只是受了點皮外傷,而世子妃您和靈……您卻傷成這樣。”
謝卿眉頭微皺:“靈芝她怎麼樣了?”若非靈芝拼死護着她,只怕她此刻真的已經命喪刺客劍下了。
“靈芝她沒事,藥老已經看過了。”方掌櫃連忙說道,又怕謝卿擔心,末了,又加了句,“藥老說了,沒有性命之憂,也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只是需要躲在牀上躺幾天。”
謝卿點了點頭:“那就好。”
“世子妃方纔說那些人是衝着世子妃前去的,那世子妃是否知道是誰做的?”方掌櫃問道。
謝卿搖了搖頭,“我暫時也想不到。謝家已經被抄家了,砍頭的砍頭,流放的流放,應該不是他們,而其他人也當沒有能力纔對。”
“會不會是……”方掌櫃壓低了聲音說道。
“不是陛下。”謝卿接過話去,淡淡地說道,“西北還需要雲錦,陛下不會出這種昏招。而且即便是他要殺我,也犯不着自己出宮來。”
以身犯險這種事情,算計祁王還可以,拿來算計謝卿,實在是沒有必要。
永慶帝要殺謝卿,大可以用別的辦法。
方掌櫃想了想,也是這個道理,“可是究竟是誰呢?小的方纔問過雲飛了,他說那些刺客是江湖殺手路數。”
“這麼多殺手,而且武功都不弱,沒有重金根本買不來。”謝卿若有所思地說道,“我暫時也想不到是誰,方掌櫃,你去找馮伯,奇珍閣和迎君閣都是京城裡最大的鋪子,打聽一下這些刺客的來歷,順藤摸瓜,總會查到一些東西。”
方掌櫃點了點頭:“是。”
……
謝卿命人查刺客的事情,回到皇宮的永慶帝也同樣命人在查,“高公公,知道朕今日出宮的人都有誰?”
高公公想了想,答道:“陛下出宮是臨時起意,並沒有太多人知道,只有奴才,還有幾個隨身侍衛,旁的也就沒有別人了。”
永慶帝揉了揉眉心,“派人去查一查這些侍衛,刺客那邊也要查,務必查出是誰做的!”
高公公點頭應下:“是,奴才遵旨。”
正說着,忽然有宮人來報,祁王求見。
“讓他進來。”永慶帝吩咐道。他悄悄出宮,但是回宮時,卻是被京兆府尹派兵護送回來的,皇帝在宮外遇刺這個消息傳到祁王耳中也不奇怪。
不多時,只見趙天祁走了進來,“侄兒見過皇叔,侄兒方纔聽聞皇叔和鎮南王世子妃在宮外遇刺,不知是否真有其事?”
永慶帝擺了擺手,示意他起來,輕嘆一口氣,道:“朕出宮走走,碰巧遇到鎮南王世子妃,卻不想還遇到了刺客。鎮南王世子妃忠君愛國,以大局爲重,救了朕,朕會好好嘉獎她。”
趙天祁眉頭微皺:“那世子妃可有大礙?她可懷着身孕呢。”
且不說謝卿是個弱女子,更何況她現在還身懷六甲。
“她已經沒事了。”永慶帝正色說道,“這件事情就不要讓雲世子知道了,他在西北坐鎮,切不可分心,天祁,你切不能讓消息傳到雲世子耳中。”
言下之意,這件事情不能被雲世子知道,否則就是趙天祁失職。
趙天祁臉色微變,“是,皇叔。到底是什麼人竟敢刺殺陛下和世子妃?”
之前春日狩獵的刺殺,是謝氏所爲,然而謝氏已經伏法,還有誰有這樣的膽子?
永慶帝的目光從趙天祁面前撇過,會不會是趙天祁?
“朕也想知道是誰。”永慶帝沉聲說道。
趙天祁眼眸微擡,永慶帝似乎話裡有話,擡眼爲上永慶帝的眼神,他瞬間明瞭,永慶帝是在懷疑他……
翌日,就有大量的賞賜到了鎮南王府,而且永慶帝還特意恩准謝卿不用行禮謝恩。
謝卿壓根也沒看聖旨,只是輕飄飄地吩咐雲嬤嬤將東西收進庫房。
正巧孟飛燕來看謝卿,“陛下昨日特意吩咐祁哥哥,讓他不準將你受傷的事情傳出去,如今又賞了這麼多東西下來,存心就是要堵你的嘴啊。”
謝卿搖了搖頭,淡淡一笑,道:“陛下賜下這麼多東西,不是爲了讓我不要告訴雲錦,而是不希望鎮南王府將某些事情傳出去。”
“還有什麼事情?”孟飛燕眉頭微皺,又問道,“昨日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聽說你們是在丞相府遇刺的?”
謝卿點了點頭:“雲錦臨走前,囑咐過我,李相的忌日要到了,我代他去丞相府祭拜。誰知陛下也在,我剛要離開,刺客就衝了進來。我身懷有孕,原本雲飛要帶我先離開的,但是陛下看着雲飛武功好,就緊隨其後,雲飛原本帶着我就已經很吃力了,再加上陛下,根本走不了,所以就只能讓雲飛先救陛下離開了,然後再來救我。”
孟飛燕眉頭緊皺,“陛下明知道你身懷六甲,居然躲在你身後?”
“所以你知道陛下爲什麼賜下這麼多東西了。”謝卿神色淡淡。
這樣的醜事,說出去,他這個皇帝的顏面也不復存在了。
“你去丞相府祭拜也就罷了,爲何陛下也在?”孟飛燕語氣裡夾雜着一絲嘲諷,明明就是永慶帝下旨處死李穆的,現在李穆的忌日,他居然去祭拜李穆,這不是可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