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皇后正色說道：“即便是陛下怪罪下來，也是本宮的意思，惠妃你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
惠妃面上微微有幾分尷尬，陳皇后什麼都不願意說，而且還提醒她不要多管閒事。
“是，娘娘，臣妾告退。”惠妃平素也不是個好事之人，當下果斷選擇告辭。
妃嬪都走了，謝卿方纔迎上來，“娘娘，謝卿叨擾娘娘了，還請娘娘見諒。”
謝卿看着陳皇后面有疲態，心裡有些抱歉。
“無妨。”陳皇后擺了擺手說道，“世子妃是想問陛下的病情吧？”
謝卿點了點頭，“還請娘娘告知。”
陳皇后輕嘆一口氣，道：“陛下的確是行了，但是他向來之後，就當場吐血了，太醫說陛下這是氣急攻心，情況恐怕有些棘手。”
“本宮將此事壓了下來，除了太醫和高公公，只有本宮和徐閣老知道。世子妃請放心，本宮已經和徐閣老商議好了，不會將此事傳出去，太醫也說了，陛下身體雖然有些損傷，但是不至於臥牀不起。”
言下之意，永慶弟的病情雖然有些嚴重，但是從表面上並看不出來。若是永慶帝這一病，就這麼過去了，不會牽扯到謝卿。
“只是世子妃，你日後可千萬要小心了，務必要謹言慎行，今日之事切不可再發生了。”陳皇后面色有些凝重。
她可以將此事壓下去，但是並不代表，下一次也能壓下去。
謝卿嘴脣微抿，沉默片刻，然後起身朝陳皇后微微俯身一拜：“謝卿多謝娘娘。”
“快起來，在本宮面前就不要多禮了。”陳皇后連忙將她扶起，扶着她坐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道，“本宮不是要指責你的不是，陛下近來行事的確有些偏激，但是他是皇帝，手握着生殺大權，若是激怒了他，對你沒有好處。”
朝堂上發生的事情，陳皇后也聽說了，雖然她也覺得永慶帝的確是做得不對，但是她恪守皇后的本分，不去幹預政事。
“本宮知道你性子肆意，但是你怎麼也要顧及你現在的身子。”陳皇后的目光落在謝卿高高隆起的腹部上。
謝卿微笑着說道：“娘娘的好意，謝卿明白。”
陳皇后搖了搖頭，正色說道：“不止要心裡明白，說話做事的時候更要明白。這麼多年，本宮就沒有看到陛下氣急攻心，還吐血。”
在陳皇后的記憶中，永慶帝一向都是身體康健，可從未出現吐血的症狀，更別提是因爲氣急攻心而吐血。
“世子妃，你到底和陛下說了什麼？”陳皇后問道，能讓永慶帝聽了直接就氣的吐血，陳皇后倒是有幾分好奇。
謝卿沉默片刻，道：“娘娘您真想知道？”
她信任陳皇后，當然可以將實情告知，只是恐怕陳皇后聽了，也會有心生駭意。
陳皇后不解，問道：“不方便告訴本宮？”
“當然不是。”謝卿搖了搖頭，道，“只是怕娘娘您聽了……心裡恐怕不太舒服。”
夫君的心裡住着另外一個女人，身爲妻子的陳皇后恐怕的確是聽了不太舒坦。
“說吧，到底怎麼回事？本宮如今除了媛兒，也沒其他的事情可在乎的了。”只要不是對臨安公主不利，就沒有什麼能讓陳皇后心裡不舒坦的。
見陳皇后言辭輕鬆，謝卿方纔說道：“娘阿寧可知道謝容桑此人？”
“謝容桑……”陳皇后喃喃念道，然後微微點了點頭，“原本是不知的，只是後來本宮倒是有所耳聞。”
陳皇后的語氣有些微涼，“據本宮所知，這個謝容桑是陛下的心頭好，這宮裡任何女人都比不了。”
她的眼裡倒是沒有半分晦暗，謝卿想或許是陳皇后從來都沒有得到過永慶帝的寵愛，所以根本也不在乎，永慶帝喜歡誰，不喜歡誰了吧。
既然陳皇后不在乎，謝卿索性也就沒有顧慮了，當下將事情都告訴了她。
“看來娘娘對謝容桑所知不多。她從前是謝家的養女，說起來若是按照輩分，謝卿都要叫她一聲姑姑。後來謝容桑做了前朝太子的侍妾，前朝覆滅後，謝容桑被判流放邊關。”
聽到說謝容桑是前朝太子的侍妾，陳皇后眉頭微微皺起，“前朝女眷……”
凡是和前朝沾上邊的，都不是什麼好事，朝代的更替是有代價的，而有的前朝人則是犧牲品，尤其是前朝女眷。女眷和政事無關，但是一旦前朝覆滅，這些前朝女眷就都不能留。背叛流放邊關都已經是算是新皇仁慈了。
“謝容桑是謝家的養女，和我父親就是兄妹。我父親不忍她一個弱女子流放邊關，就偷偷將她接回京城，希望她此後能過上安穩的日子。”
謝二爺是真的心地善良，他將謝容桑從邊關救回來，是真的爲了她好，然而，謝容桑卻……
想到這個，謝卿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意，“然而，我父親萬萬沒有想到的是，謝容桑不知怎麼的和陛下有了來往。陛下更是偷偷將她接進宮中。”
“什麼？接進宮裡？”陳皇后面露詫異，“爲何本宮不知道有此人？”
她是皇后，是後宮之主，後宮裡有什麼人，她應該全部都知道啊，爲何她從前並不知有個謝容桑？
“皇宮中有一處禁地，陛下下令不許任何人進入，那裡面其實是座宮殿，名叫月仙宮，陛下就將謝容桑安置在那裡。”謝卿解釋道。
陳皇后一向是活的小心翼翼，皇帝不許她進入，她必然不敢進去，因而也就不知道月仙宮的存在。
“這麼多年，本宮從未聽說宮裡還住着這樣一個人，陛下可真是護得緊。”陳皇后語氣淡淡的，“不過，本宮有些想不明白。陛下既然愛煞了謝容桑，他爲何不給謝容桑一個光明正大的機會，即便謝容桑是前朝女眷，只要陛下喜歡，納進宮裡，也不是難事。”
前朝覆滅，女眷充入皇帝的後宮，這在歷朝歷代也是有存在的。頂多就是帝王落下一個風流之名，這倒也沒什麼。
“倒是娘娘提醒謝卿了。”謝卿恍然大悟。
“從前謝卿也意思是陛下顧及名聲，所以不肯將謝容桑公之於衆，今日娘娘一提，謝卿倒是想明白了。”
“恐怕不是陛下顧及名聲，而是謝容桑不願意。”謝卿的眼眸微凝，“因而她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做皇帝的寵妃。”
陳皇后眉頭皺的更深了。
從一個女人的角度考慮，皇帝將自己視作是硃砂痣，那爲何不肯光明正大的出現在衆人前，即便是皇后做不得，做個寵妃，千恩百寵集於一身，從此榮華富貴，這怎麼也比在一直躲在暗處好啊。
常年躲在月仙宮中，即便是宮殿中裝飾地再華麗，終究也是囚籠。
謝容桑居然不是爲了做皇帝的寵妃，那她又是爲何？
“幾年後，謝容桑假死離開了皇宮，就連陛下也不知道她還活着。”
謝卿的這句話讓陳皇后更加困惑了，“你越說本宮越糊塗了，她爲何又要離宮呢？而且還是假死？難道說她厭倦了皇宮？”
謝卿搖了搖頭，“謝容桑是個瘋狂又大膽的女人，她想要的根本就是大越覆滅……”
啪嘰！
陳皇后手中的茶杯應聲落地，“她……”
陳皇后立刻擡眸看向謝卿，“她這是爲什麼？她難不成還想復國不成？”
復國？那這女人還真是瘋了。
“她只是前朝太子的侍妾，又不是前朝皇室宗親，一個女人，居然想顛覆大越，這簡直就是異想天開。”陳皇后壓低了聲音說道。
自古以來，在建朝之初，的確有前朝之人想要復國的，且不說這些人中成功者寥寥無幾，即便是要復國，那也是前朝皇室宗親，不是前朝的皇子，好歹也是皇親，前朝太子的侍妾要復國，這算是怎麼回事啊。
“她到底是不是爲了復國，謝卿不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確定，她的確是想滅了大越。”謝卿目光微冷，“娘娘您別看她只是一個弱女子，實際上她的能耐可不小。”
“別的不說，就光是她在宮裡這幾年，可不是白來的，她恐怕將宮裡的密室暗道都摸的清清楚楚，甚至偷偷開出一條密道來，都有可能。”
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可能在宮裡來去自如。
陳皇后皺着眉，額頭上都起了褶子，面色有些嚴肅，道：“她到底都做了什麼？”
陳皇后是不在乎皇帝寵愛哪個女人，但是事關大越安危，她就不得不掛心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大越王朝都覆滅了，那她和她的女兒還如何自處。
這可不是小事，陳皇后看得清。
“謠言的事情，是謝容桑指使雲芷絮做的。”旁的事情都可以不多說，光是這一件事情，就足夠讓人引起重視了。
謝卿正色說道：“據我所知，她可能和北戎有來往，她指使雲芷絮放出謠言，無非就是想讓朝堂大亂，後方一亂，前線必然會受到影響。”
陳皇后緊緊咬着下顎，道：“西北的戰局才稍微穩定下來，若是京城裡出了大事，後方供應更不上，北戎再趁機攻打，西北恐怕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