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陛下也是看着大越是如何建立的,這座皇宮是無數人的屍骨壘起來的,打下江山不易,陛下亦是撒過血淚之人,陛下當明白,江山當由合適的人執掌,正如當初陛下覺得自己會是比先帝更好的皇帝,守業不易,陛下以爲誰能擔此重任,是懦弱無爲的趙王,還是性情暴躁的毅王?”雲錦的嗓音淡淡的。
聞言,永慶帝臉色很難看,沉聲道:“你不如直接說朕的皇子都不是那塊料得了。”
在他的皇子中,就數趙王和毅王是最爲出色的,但是這兩個人落在雲錦嘴裡,一個是懦弱無爲,一個是性情暴躁。雲錦分明就是挑明瞭說,陛下的皇子都不適合做皇帝。
雲錦神情不改,淡聲說道:“陛下明白就好。”
方纔的話誰雖然直白,但是好歹沒那麼生硬,但是雲錦的這句話就是直言不諱了。
永慶帝氣竭,忽然反應過來,“你根本就是來做說客的,你想說服朕立祁王爲太子。”
雲錦搖了搖頭,“雲錦沒想說服陛下,雲錦是來轉達李相的遺言,李相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我今日都告訴陛下。”
李穆的遺言?永慶帝眼眸低垂,沉默了。
“原本雲錦是覺得沒有必要告訴陛下的,但是卿卿將那日李相忌日之事告訴雲錦,雲錦想,李相的遺言還是告訴陛下爲好。李相重情重義,並不想陛下一直誤會他。誠然,陛下才是大越之君,大越的一切都是陛下說了算,陛下將皇位傳給自己的兒子也沒多少可詬病的,但是祁王手裡有先帝的遺詔,他也是名正言順。從朝臣的角度考慮,大位,當能者居之。”
大位,當能者居之。
而至於趙王也好、毅王也罷,他們都及不上祁王,而且還遠遠及不上。
永慶帝面上有些掛不住。他的兒子雖多,但是卻比不上先帝的獨子祁王。
“陛下之所以殺了李相,是覺得李相背叛了您,可是事實上,李相真的是對不住您嗎?雲錦想陛下心裡自有答案。陛下之於謝容桑,和李相之於陛下是一樣的,雲錦言盡於此,請陛下三思。”
語罷,雲錦便行禮告退了……
雲錦出了御書房,就徑直去了明華宮。謝卿正在坐月子不便回府,雲錦就索性也暫時住在明華宮,只等謝卿出了月子再回王府。
明華宮,謝卿正和孟飛燕逗弄雲慕卿。
“卿兒,慕兒這孩子真是乖巧。”孟飛燕笑着說道。雲慕卿正被孟飛燕抱在懷中,睜着圓溜溜的大眼睛,時不時還咧着嘴笑。
溫柔地看着自家兒子,謝卿莞爾笑道:“慕兒的確乖巧,平日裡除了尿了會哭,其他時候基本沒見哭鬧過。”
小孩子不會說話,基本上全靠哭,餓了要哭,尿了要哭,弄疼了要哭,想睡覺了要哭……然而,雲慕卿卻是個不愛哭的。
孟飛燕眼裡流露出羨慕的目光來,“若是我日後也有個這麼乖巧的孩子就好了。”
她和祁王成親也有幾年了,可是卻一直沒有孩子。不是因爲他們不想要,也不是生不出來,而是不能要。
“孟姐姐,從前祁王沒回京,考慮名分問題,你們沒有要孩子。現在這些問題已經不存在了,孟姐姐也是時候該和祁王提一提了。”謝卿勸道。
祁王比孟飛燕大幾歲,而孟飛燕的年紀則是比雲錦小不了多少,他們的確該有孩子了。
“是祁哥哥的意思,局勢未明,我們隨時都可能會遇到危險,所以暫時還是不要生孩子了,他希望他的孩子是在一個安全的環境下出生的。”
聞言,謝卿沉默片刻,點頭道:“祁王的顧慮也是對的,不過,孟姐姐,你也不要着急,很快就能塵埃落定了。”
祁王爲帝已經是大勢所趨,即便是陛下不同意,他也未必有能力阻止了。
兩人正說着話,忽然聽見外頭傳來打簾子的聲音,什麼人進來,但是宮人卻沒有稟告?顯然,只有雲錦。
孟飛燕將雲慕卿送到謝卿懷中,笑着說道:“你家王爺回來了,我這個外人就不打擾了。卿兒,我改日再來看你。”
果然,正說着,就見雲錦走了進來。兩人簡單地打了招呼,孟飛燕就離開了,小夫妻蜜裡調油,她還是離得遠遠的比較好。
“御書房那邊怎麼樣了?陛下沒做出什麼驚人的舉動來吧?”謝卿問道。
依着永慶帝對謝容桑的感情,他該不會將謝容桑放了吧?
謝卿表示很懷疑,在對待謝容桑的事情上,永慶帝就是個偏執狂,誰都想不到他會爲了謝容桑做出怎樣的舉動來。
“他現在已經沒有那個能力了。”
雲錦將自家兒子抱進懷中,手指指腹在兒子柔嫩的臉頰上來回摩挲着,一邊說道:“謝容桑將她做過的所有事情都說了,陛下受的打擊不小,他現在腦子亂着呢。他會做出什麼舉動來,明日就知道了。”
謝卿拉住雲錦的手,阻止他繼續把玩自家兒子,“兒子的肌膚太嫩,你就不怕將他傷着了。”
雲錦微笑着說道:“手感太好,沒忍住。”
低頭看了看兒子,正看見雲慕卿咧着嘴笑了,雲錦指了指兒子,道:“看來兒子很喜歡我摸他。”然後繼續將摩挲兒子的臉頰。
謝卿嘴角一抽……我的傻兒子啊……
翌日
果然,御書房那邊傳來消息,永慶帝徹夜未眠,第二日便病倒在牀,早朝都沒去上。這已經是永慶帝第二次病倒在牀,以至於不能上早朝了。
皇帝沒有上早朝,朝臣們就要着急了,以徐閣老和祁王爲首的朝臣都去養心殿探望皇帝。然而,最終皇帝只見了兩個人,徐閣老和祁王。
至於雲錦爲什麼沒在其中,因爲雲錦早就知道皇帝今日不可能早朝的,索性就摟着嬌氣愛子繼續睡。直到雲慕卿尿了,哼哼唧唧,雲錦方纔起身。
“王爺,陛下下旨了,冊封祁王爲太子。”陳淵稟告道。
謝卿愣了愣神,然後看向雲錦:“你做的?”
永慶帝忽然就自己想通了?這不太可能。
昨日,雲錦去御書房,可是和永慶帝聊了好一會兒,但是雲錦卻沒提他到底和永慶帝聊了什麼。
直覺告訴謝卿,雲錦必然是和永慶帝說了什麼,所以永慶帝纔會有此變化。
雲錦淡淡一笑:“算是我做的吧,橫豎即便是陛下不下旨,皇位最終都是會傳到祁王手上的。”祁王繼位,已經是人心所向,祁王的勢力、品行、能力在所有皇子之上,他又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他不做皇帝誰做皇帝。
“你到底和陛下說了什麼?”謝卿好奇,有多少勸過永慶帝不要再一意孤行了,然而,最後都沒用。雲錦是如何做到的?
“陛下這個人對誰都無情,唯獨對謝容桑是個例外,可是謝容桑是個無情無義的瘋子,陛下的真心無處安放,那我就給他找個地方放好了。”
雲錦揚脣輕笑,愛恨交織,永慶帝心裡不好受,他就給了永慶帝一個可以讓他傾注真心的地方,一旦心軟了下來,那麼事情就好辦了。
以理服人,以情動人。
“除了冊封祁王爲太子,可還有別的?”雲錦問陳淵。
陳淵搖了搖頭,“沒了,陛下並沒有說如何處置謝容桑,只是說漏網之魚,就交給徐閣老負責。”
“看來陛下還是捨不得殺謝容桑。”謝卿淡淡地說道。
雲錦眼眸微冷:“陛下捨不得殺,她也活不了。她手上血債累累,我是不會放過她的。卿卿,我去天牢走一趟。”
“你不會要弄死謝容桑吧?”謝卿眉梢微挑。
雲錦脣角輕勾,“不,我是去感謝她的。”
……
天牢中
謝容桑依靠在牆角,看着外面的雲錦,一襲白衣,纖塵不染,和她形成鮮明對比。
“你是來殺我的嗎?”謝容桑嗤笑一聲,“要殺就動手。成王敗寇,我認了,反正我已經殺了那麼多人了,我也不會虧……我記得,其中一個就是你親孃……”
“說起來也真是可憐,從前雲卓在外打仗,許心嵐一個女眷整日裡提心吊膽,好不容易安定了,許心嵐沒過幾天好日子,就難產死了。”
“雲卓愛極了許心嵐,當年爲了就是爲了她,才甘心向趙家投誠的。爲了美人,可以放棄權勢,真是讓人感動。可惜,愛妻早亡,英雄一世的鎮南王雲卓沒過幾年也跟着去了,生死相隨,真讓人感動……”
謝容桑的語氣裡掩不住的得意,她在炫耀自己的戰果。
雲錦眸光冰冷,淡淡地說道:“你殺了許多人,不過,你倒是做了一件好事。”
“陛下昨夜苦思冥想了一整夜,今日一早便下了聖旨,冊封祁王爲太子。說起來,這都是你的功勞。”
謝容桑眉頭微皺:“這和我有什麼關係?”直覺告訴她,這並不是什麼好事。
“陛下愛你至深,可是你卻不接受,陛下索性就將這份真心安放到別處,所以纔有了今日的冊封聖旨。”
聞言,謝容桑臉色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