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街道兩旁的景物飛馳而過,
葉二哥猶豫着說,“那換公司的貨,你到底以前真的幹了沒有?”
葉霓掃了他一眼,輕蔑地說,“那重要嗎?”
葉二哥扭頭開車,心裡發誓,路上再和她多說一個字就是“王八。”!每次和他妹說話都暗傷。
葉霓得了安靜,正好陷入“痛苦”的人生抉擇,今天的事情,她覺得是一種提醒,提醒她這個社會,家庭對女孩子的重要性。
家庭是一個人最直接的背景!
有錢人家的女兒,社會對她們總是比較寬容,覺得她們在良好的環境長大,不太容易接觸到人性最醜惡的一面。就像自己這件事,公司顯然不知道以前的葉霓家境還算可以,所以說開除就開除。
要是知道這女孩也有個民營企業家父親,最少出於考量這個背景因素,公司也會賣個人情……自己要是真離開家,那從根子上面,自己就再也拔不高了。
沒有家人“嬌養”的女孩……將來結婚後也艱難。人性本賤,如果女孩出嫁時候就是掌上明珠,那男人也會理所應當覺得要捧着老婆,因爲她原本就是那樣的!
如果自己做了獨立的女強人……
葉霓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年邁得體的女人,站在臺上發言,那女企業家帶着“光環”慷慨激昂,“——雖然我沒有孩子,沒有家庭,但是我帶領手下幾十萬名職工,給了她們上萬個幸福的家庭!”
葉霓趕忙打了個激靈,雖然她不喜歡相親,但不代表她不想找個情投意合的人分享人生。以前是還沒遇到,可是如果她變成了女強人……
那麼喜歡女強人的會是哪一種男人?
她聽上去就覺得,自己不會喜歡的那一種。
所以在她的心裡:
女強人=孤獨終老~
車在家門口停下,葉二哥停了車,等了半天不見副駕駛的人動,他下了車,想了想,去副駕駛開了車門。
車門一開,就見他那妹子好像有遙控裝置一下,立刻就下了車,表情明顯還在沉思,飄着往屋裡去,順便說了聲:“謝謝。”
葉二哥又罵了句自己手賤!
葉霓沒理會他,她現在很矛盾,很猶豫。
留在這家,挑戰也很大……
誰知道剛一進家門,就看到了葉長勝正歡天喜地拿着一件粉紅色的女裝大衣,在對保姆說什麼,一看葉霓和她哥進來,立刻笑着說,“霓霓呀,你看爸爸給你買的新衣服。這看着顏色多好看。”
他走過來拿着那衣服就往葉霓身上比,“快要春天了,你一穿這衣服,立馬直接春天的氣息撲面而來。你樣子生的甜,穿這種顏色正合適。”
葉霓囧囧有神地看着那粉色的大衣,先不說這衣服的整體糖果系,她從八歲以後就沒碰過,單看那質地,就夠拉檔次的。
她擡手摸了一下,最多百分之四十的羊毛,誰要穿這樣的衣服呀?
葉長勝卻很高興,抖着衣服說,“你試試,你試試,這衣服是高檔貨,名牌,一萬多塊錢,你不是說身上的大衣都起毛球了嗎?爸爸特意今天早晨去給你買的。”其實是看女兒不吃荷包蛋,想着出手一個更重量級的“殺手鐗”哄哄她。
葉霓看他一臉笑,滿滿都是討好女兒的樣子,這種討好,她很小的時候也在自己父親臉上看見過,但後來,她的父親總能知道她要什麼,只有在她幼年,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什麼的時候,父親也曾這樣忐忑地討好過她。
父親對子女的愛都一樣……
葉霓摸着那“劣質”衣料的大衣,忽然心裡很難過,“不懂行的,往往花了大價錢也買不到好東西!”這句話她以前總聽父親說,她自己卻沒有真正經歷過,因爲她從小就被父親引領着,樣樣都要當內行。
一件衣服的款式,質地,包括顏色,每一種高檔衣料的染色工藝,略微不同,色差就可能失了含蓄典雅。
她看向葉長勝,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掛牌,說了一句她從來沒有說過的話,“衣服的收據還在嗎?讓人去退了。”
“退什麼呀,挺好看的。”葉二哥笑着說,光明正大的看笑話。
可惜葉長勝不懂,他的審美觀就到了那裡,他真的覺得這顏色很好看,所以甚至是兒子的反話,他也聽不出。
“看你哥都說好看,你試試,試試,也許一上身,你就知道好看了。”
葉霓搖頭,“我不試。我知道自己要穿什麼衣服,該穿什麼衣服。以後你也是!”她拿過那大衣扔在沙發上,“這是你的心意,其實我應該高高興興穿在身上。或是明明不喜歡,因爲是長輩給的,我就道謝收下,然後放在衣櫃裡就是。送是你的事情,但穿是我的事情!”
葉長勝:“……”他是想她穿的,不是要她放在衣櫃呀。“多好看的顏色……你爲什麼不喜歡?”
葉霓向後了一步,“你看看我現在穿的什麼顏色?”她身上是那件黑色的大衣。
葉長勝說,“這顏色有什麼好看,暗沉沉的,一點都沒生氣,而且爸爸也是想着,你穿這種顏色的機會也不多了。等你再大幾歲,就穿不了這種顏色了。”
葉霓笑了,這父親還是挺可愛的。
其實葉長勝這個九流企業家也很不容易,他自己就是吃虧在出身不好,家裡一點背景都沒有。現在能真正做起來的大企業家,哪一個拐着彎不是有後臺,而葉長勝,他是真正的擺地攤起家,市場裡賣過雞,農場裡餵過豬,但在給女兒普及家庭歷史的時候,他把喂“豬”婉轉地換成了養牛。
當然,養“牛”比養“豬”聽上去也好不了多少,但在女兒面前,父親總會有人類奇怪的虛榮心。
但他不知道,無論養豬還是養牛,對於曾經是頂級名媛的葉小姐來說,打擊都是巨大的。加上葉霓那天還旁敲側擊了一下,知道這渾身“泥巴味”的父親,之所以劍走偏鋒,通過給人家慷慨買單的方式,想要擠入人家的圈子,已經花了差不多三年的時間,也試過帶女兒去,但女兒雖然長的還可以,但聯姻誰只看長相……
所以這是一段悲催的歷史。
還好兩個哥哥都是在國外讀過mba,不過葉霓一聽纔去了一年,就明白那是真正的鍍金,重點在“鍍”這個字,半點含金量沒有。
所以對葉長勝的品位,她真的沒有太苛求,穿不對衣服的人很多,就算很多人找服裝顧問,還有穿錯衣服的事件。
明星紅地毯上的例子每天都有!
她嘆了口氣,算了……能成一家人也是緣分。
“爸,你以後要記住,好看的顏色,並不一定適合穿在身上。”她擡手,摸向葉長勝的西裝領子,不是手工定製,顏色也不夠正,“我們在外和別人接觸,你要打入別人的社交圈,就得先看懂別人釋放的信號。如果別人都是叉子,你也得把自己打扮成叉子,你不能因爲自己的習慣,出身,就覺得自己應該是筷子!”
她整好葉長勝的領子,“品位和習慣,是要慢慢培養的。特別是人家的圈子,黨同伐異的道理懂嗎?你要想他們覺得你是一個圈子裡的人,起碼在外表上,要人家挑不出你不對的地方,有礙眼的地方,那就是格格不入。”
葉長勝頓時大喜,那天他女兒好好和他說話,他覺得女兒說的話真簡單,真容易明白。
可是後來她生氣了。
現在看樣子女兒已經消氣了,他說,“女兒你在哪兒看的這些道理,說出來真是淺顯易懂。”
葉霓說,“所以你以後都要聽我的,買衣服要帶我去挑……當父親的,怎麼可以不嬌養自己的女兒?當女兒的,怎麼可以不被嬌養?老爸都不嬌養的人,難道指望聯姻之後被老公嬌養嗎?”
葉長勝醍醐灌頂,連連點頭,“我女兒一磕,真的開竅了。”
葉二哥卻又一次對他妹刮目相看,這人現在變得這麼會說話還得了,“你……真的不準備和以前一樣,自食其力了嗎?”語氣很有些不死心。
葉霓想,自食其力?那是什麼玩意?
“家庭是接力賽,父母子女代代相傳才能走到可見的上層,你讓我一個人獨自去長跑?我跑的再好看有什麼用?”她挽上她“爸”:“王侯將相寧有種乎’聽過吧……”
葉長勝點頭,陳勝起義時候說的。這句話是他年少的勵志名言呀。
葉霓說,“就是個笑話!沒出身的人用來自我安慰的!”
葉長勝:“……”
葉霓卻看向葉二哥,眼神挑釁,很有些“我就是要‘坑爹’,你能拿我怎麼樣的架勢”,讓他剛剛不說真話,那大衣明顯不合適也不說,葉長勝的“執迷不悔”是積年累月。
而且這算什麼,她還要和他們“豪門爭產”,以後她一定必須是家裡的掌舵人!
葉二哥卻忽然笑了,走到她跟前,上下打量半響,“看來失憶的確實徹底,連審美都摔出了堅持來,就是不知道你現在的審美外加失憶症,該怎麼對待你的男朋友?”
“什麼?我有男朋友?”葉霓大驚。
葉二哥看她詫異到瞪圓了眼,有種驚訝到極致的傻氣,笑的越發開心,“雖然有些奇怪,但看到你這樣,不知爲什麼我覺得好愉快!”
葉霓:“……”一個其實才不到21歲的小豆丁,她不和他計較。不過,有男朋友怎麼這麼多天不出現?應該……應該……感情一般……挺好甩的吧……
——可是甩人家的男朋友,
這個她真的沒有幹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