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名媛望族
影七言罷,錦瑟細觀果便見金依朵的脣色變了顏色,自紅轉白,接着竟迅速轉青變黑,她大驚,復又苦笑,暗道女子一旦爲情愛而癡,果然瘋狂,可爲個根本不愛自己的男人做到如此,身心皆傷,用盡心機,卻又是何必。
只是這金依朵對自己竟也能如此之恨,倒是令錦瑟暗自心驚。而完顏宗澤顯也沒想到金依朵會有此舉,眼見她瞬間已變了脣色,便知那毒極是厲害,登時便蹙了眉,沉喝一聲,“自找死!”
完顏宗澤的聲音似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顯然已動了怒火。金依朵這般做不過是爲了叫完顏宗澤念她一份情,一個女子爲了傾慕之人,甚至不惜去以身保護他在意的其她女子,這該多麼叫人動容震驚。然而完顏宗澤顯然是鐵石心腸,他瞧向金依朵的眼神冰冷中甚至透着一份厭煩,顯然非但不領情,還惱恨起金依朵的多此一舉,嫌她給他徒惹麻煩了。
“得趕緊吸出毒液才成!”錦瑟禁不住急聲道,倒不是她心腸軟,心靈美,別人覬覦她的愛人還能賢良大肚地容人,實是她雖不知金依朵的具體身份,可也知道真叫她在此出了意外,完顏宗澤只怕不好處理,她也會惹來大麻煩。可她衝口喊罷便後悔了,只因此刻這裡全是男子,誰來爲金依朵吸出毒液來?!
金依朵的身份在哪裡擺着,尋常人便是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好接近她,原本永康在這裡時,他是太監,來吸毒倒還合適,可是方纔完顏宗澤已令永康帶着一隊人前往他們的遇襲之地處理傷兵了。放眼一望,這裡最合適的莫過於她,再來便是完顏宗澤……
可她即便不喊這聲,便是傻子也知道要儘快將毒箭拔出來,將毒液吸出來的。這會子她如不幫金依朵吸毒,便是金依朵能安然無恙,此事傳出,她也要落得個惡毒自私,殘忍狠毒,不知感恩的罵名來。再來,與其讓完顏宗澤來,惹來一堆後續麻煩,倒還不如她自己受點罪呢。
錦瑟轉念思慮起這些來,便狠了狠心,暗道罷了,便算是替白芷還恩了,她念着,便欲翻身下馬,道:“扎住她手臂,我幫她吸毒!”
她人沒跳下馬背,完顏宗澤摟着她腰身的手卻驟然一緊,錦瑟擡頭正迎上他不悅的目光,接着他方帶着她翻身下馬,錦瑟只當他妥協了,正欲邁步卻又被他抓住手臂,竟是道:“臨關招降還得靠你,這會子誰都能出事,唯你不能有絲毫閃失,站着!”
完顏宗澤的口氣強硬,錦瑟站定挑眉,目光含着一絲譏誚和警告盯着完顏宗澤,分明在說:我不去,難道你來啊?你是不是想借機偷香竊玉啊?!你要真敢那麼做,哼哼!
迎上錦瑟的目光,完顏宗澤亦挑了下眉,神情卻瞧不出他的想法,偏此時金依朵擡起頭來,目光哀切地瞧着完顏宗澤,低低地又分外無助地顫聲道:“六哥……哥,好……冷……”
金依朵的面色也已微變,完顏宗澤到底鬆開握着錦瑟柔荑的手,上前兩步,那些兵勇們連帶着影七便都自動地轉過了身去,錦瑟蹙眉,凝眸盯完顏宗澤。
卻見完顏宗澤在金依朵身前停步,卻只盯着她,道:“影七,爲郡主吸毒!”
影七聞言一愣,金依朵明顯沒料到她都這樣了,完顏宗澤竟依舊半點情分都不講,竟讓一個侍衛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來碰她,燕國的姑娘雖約束不及大錦,可也沒寬容到可以和男人隨意發生肌膚之親的,這事傳揚出去她以後還怎麼做人,還有什麼顏面立足?!
金依朵方纔捨命去擋那箭,便是想感動完顏宗澤,亦叫錦瑟不得不欠着她,若她受了傷,完顏宗澤總是要照顧着她的吧,到時候也能給錦瑟填填堵,這情人之間,一次兩次不愉快沒什麼,可若總是因外人外事而不愉快,那麼便是感情再深,再喜歡彼此也是沒用,兩人也得生出間隙來,不愉快更會隨之而越來越多,直至感情破裂,而她要做的便是在他們之間撕裂一個小口,然後慢慢地拉扯,等着那聲撕拉之音發出,將他們徹底分開。
更何況,依着她的身份,完顏宗澤若幫她吸了毒,繼而迎娶她那也是水到渠成,想來祖父和姑姑都會贊成此事。
金依朵打算的好,豈知完顏宗澤根本不顧念金家,她爲他而傷,他竟還能如斯冷漠,冷情,叫一個侍衛來碰她!
金依朵面上的哀切,楚楚可憐龜裂開來,眼淚一下子擁了出來,眼見影七在她跟前跪下去撕扯她的衣襟,她熱淚滾落,因怨憤而掙扎着,目光直盯完顏宗澤,然而完顏宗澤卻只淡漠地瞥了她一眼,接着便只給她留下個挺直的脊背,聽到她的哭泣和掙扎聲,他甚至不耐地沉喝一聲,“你若想找死,大可繼續撒潑。”
撒潑?!她爲他守着貞潔,連手都不曾被男子碰觸過,她這般的堅持,在他眼中竟然就是撒潑?!
金依朵身上因那毒液而陣陣發寒,可卻都抵不過心中的冷,她不由瞠目欲裂地盯着完顏宗澤的背脊,掙扎着道:“我是……金氏嫡女,豈可令低賤侍衛褻瀆……”
在金依朵心目中,這裡除了完顏宗澤,根本沒人配碰她,她心神俱裂,言辭便也過激,卻不想這話落在影七等兵勇們耳中會如何。
完顏宗澤聞聲卻只淡聲道:“事急從權,本王的手下出血出力本該皆使在戰場上,浪費在你這裡,本王倒還嫌委屈了屬下呢。”
他言罷,影七便撕裂了金依朵肩頭的衣衫,金依朵面若死灰,閉目間落下羞恥和憤恨的淚水來。再睜開眼,她的目光卻只逼錦瑟而來,錦瑟神態平靜地站着,對上她的血色眼眸,她目光幽深,不曾有一絲波瀾,直等金依朵咬牙扭開頭,錦瑟方垂下了眸子,微微翹起了脣角,她的男人防狼意識很令她滿意呢。
待影七給金依朵吸出毒血,卻不知道她是太過羞憤裝暈了過去,還是因毒性蔓延真暈了過去,完顏宗澤只令影七抱她上馬,便摟住錦瑟翻身上馬,此時完顏宗澤派去四下搜尋線索的陳參將才帶着一隊人回來,只陳參將卻有些欲言又止,張了張口,便又忍不住瞧了眼坐在馬前的錦瑟,完顏宗澤便沉聲道:“有什麼說什麼便是。”
陳參將這才取出一隻金漆刻字的烏木牌子來呈上,又道:“屬下們在山頭髮現了這個。”
完顏宗澤瞧見那烏木牌目光便微微一閃,他將那烏木牌捏在手中,拇指摩挲着上面的“寧仁宮”三字,指端驀然一用力,那烏木牌便自中折斷,他這才迎上錦瑟沉靜的目光,道:“寧仁宮是後母的宮殿……此事我會查個清楚,定然會給你個交代。”
錦瑟方纔瞧見那宮牌又察覺到完顏宗澤的神情不對,便有所悟,如今聞言並不吃驚,只是心中卻有些不確定。這一隊黑衣人能逃過燕國在湖州的駐兵,無聲無息的在此突然出現,又皆用如此精良的武器和戰馬,更個個都是一頂一的死士,手筆如此之大,又直取她的命,錦瑟不是笨蛋,怎可能不去懷疑金皇后。
然而此刻瞧見這枚烏木牌子,她卻動搖了此念,金皇后能將完顏宗澤送到大錦爲質,便說明不是一般庸人。她要對付自己,有千萬種手段,何必如此的心急,又鬧出如此之大的動靜來。倘若她真死在這裡,金皇后還要不要完顏宗澤這個兒子?她這和逼兒子於她反目成仇又有何異?!
金皇后當真會如此愚蠢,如此沉不住性子嗎?!更有,她還剛剛救了完顏宗澤的姐姐,金皇后便一點不感念?!當然,金皇后也可能就是在反其道而行之,可錦瑟卻不願意這麼想,只因她覺着一個母親的心,不可能會那樣冷硬。
“你懷疑自己的母親?”錦瑟感受到完顏宗澤渾身肌骨僵硬,不有擡手輕撫他僵直的手臂,柔聲道。
完顏宗澤這才漸漸放柔了身軀,驅馬往玉城方向趕,半響沒吭聲,待錦瑟擡頭瞧他,方道:“若不是她,那人便其心可誅,若是她,我也必會與你個交代。此事是我的大意,竟沒顧全你。”
他因思念錦瑟,這才尋了個由頭,帶着兵馬到了這裡,只想早一日見到她,可萬沒想到竟會剛好救了她,若然他此次沒能前來接她,是不是就要追悔一生?!一想到這個可能,他便忍不住手心冒出汗來,陣陣後怕。
完顏宗澤的聲音有些艱澀,錦瑟聞言挑眉,只因她發覺完顏宗澤對他的母親似並不像一般母子那樣親暱無間,想了想她卻道:“你不該懷疑自己的母親。”
完顏宗澤聞言竟低哼了一聲,他顯然不想和她討論這個,只低頭爲她緊了緊裹着的斗篷,道:“若我方纔真碰了金依朵,你會如何?”
錦瑟放在完顏宗澤腰間的手便忍不住掐起他一塊皮肉擰了一下,完顏宗澤失笑,方聞錦瑟道:“其實也不會怎樣,大不了我便也去尋個男子親上兩口和你扯平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