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終於上車了,這火車竟然改成了燒煤的,幾百年前淘汰的技術,沒想到又被翻出來了。”
錢貝貝嘖嘖驚奇道,她纔剛剛上大學,對於高中歷史還是有些印象的,這又是糧票,又是蒸汽火車,日子是越過越回去了。
“你個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現在全國大缺電,高鐵、磁懸浮耗電量太驚人了,國家也用不起啊。”錢世宇很有耐心的解釋了一下。
“這位老兄說的有理,現在政府工作主要就兩件事,一是修復發電站,沒電,萬事皆休;二是大規模建設室內農場,沒陽光,那就只能用燈光代替,最後還是要用到電,所以電纔是維繫末世一切的根本。”
說話的是一位看起來非常儒雅的中年男子,與錢世宇隔着過道相向而坐,體型偏瘦,留着寸頭,帶着一副無框眼鏡,眼睛很有神。
“老弟你說的太好了,就是這麼回事,還是你看的透徹啊,佩服佩服。”錢世宇衝着對方拱了拱手,看起來這位應該是一個學者或者老師。
“哪裡哪裡,我這人就是平時愛瞎琢磨,見笑了,小弟康駿澤,老哥貴姓?”
“姓錢,錢世宇,裡面的是我老婆和女兒,對面坐着的是我弟弟錢世宏,他旁邊的是我弟媳和侄女。”
錢世宇簡單介紹了一下家人,而康駿澤則是孤身一人,兩邊互相打了個招呼。
“錢大哥怎麼不選擇留在蓉城,金陵至今都沒清理出來,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水坑,城區建築也是倒了大半,這個冬天可不好過啊!”
康駿澤有些疑惑,像錢世宇這種全家出動的,整個車廂裡都沒幾個。畢竟一來車票昂貴,二來金陵目前並不適合居住,受災嚴重,要什麼沒什麼。
“唉,人離鄉賤,蓉城也不是那麼好混的,還好,我們家在廬州有一戶親戚,我們準備去投奔他們。”
“哐當、哐當……”
這時火車啓動了,速度越來越快。
“思路不錯,如今江北可是個好地方,有煤又是
農業大省,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以前的窮嘎達翻身了,而沿海的地區卻被海嘯弄得元氣大傷,一步落後,步步落後,未來可真不好說了。”
唐駿澤一時間唏噓不已,江北和江南原本同屬一個省份,直到清朝前期才被分開,江北的經濟發展非常依賴江南,尤其是來自金陵的投資,甚至金陵還一度被人戲稱爲江北的省會。
作爲一名金陵人,自家如今慘不忍睹,而曾經的小弟卻翻了身,這其中的心態轉變一般人恐怕很難體會到。
“呵呵,那就借您吉言了,這末世到哪不是家,只要能混口飯吃就行。”
錢世宇倒是沒有什麼複雜情緒,他們老錢家原本就是從江北遷過來的,家裡還有族譜,每隔幾年都要回宜城祭祖。
聊着聊着,時間過去的很快,兩人最後都不知不覺的睡着了。
火車是燒煤的,但是車廂裡的溫度卻很低,車廂的密封性也不好,可以看的出來它原先應該是一節貨運車廂,只是臨時添置了幾排座椅改成了客運。
車廂裡面很擠,座位之間的空間也很窄,隨着火車停靠一個個站點,慢慢的就連過道上面都站滿了人。
“哐當、哐當、哐當……”
“老大,醒一醒,快吃飯了。”
錢世宏搖醒了大哥,他們兄弟二人商量好了輪流睡覺,以防行李被偷。
“呃,幾點了?”
“快下午四點了,大嫂她們去熱飯了,順便上個廁所。”錢世宏回答道。
不一會兒,章慧她們就回來了,每個人手上都端着兩個飯盒,火車上提供熱水和加熱服務,這種天氣,饅頭都被凍得硬邦邦的,吃冷食容易生病。
主食是饅頭,每人三個,由於缺少油水,這幾個月大家的飯量都是成倍的增長。然後又泡了兩包方便麪當菜,還算豐盛的一頓飯。
錢多多非常滿足的打了一個飽嗝,方便麪長輩們只是象徵性的挑了兩筷子,剩下的都被她和堂姐包圓了,一人一個飯盒,
仰着頭往嘴裡倒,連湯帶面喝了個精光。
“我今天才發現原來方便麪這麼好吃,嗚嗚,以後吃不到怎麼辦?”錢多多一臉悽苦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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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當、哐當、哐當……”
火車在繼續行進,中途大家又吃了五次飯,錢世宇還用一包方便麪和康駿澤換了兩個熟雞蛋,當然最後都便宜了兩姐妹。
火車的速度非常慢,用了三天半的時間纔到豫章,大概走了三分之二的路程。沒辦法,長江沿線鐵路因爲海嘯損毀嚴重,只能走南線,饒了一個大圈子。
如此又經過了兩天一夜,火車終於到達了金陵站,整個行程一共用時七天六夜。
錢世宇發誓這輩子再也不坐長途火車了,簡直要命,又冷又臭就不說了,連屁股都坐的麻木了。
到了後面幾天,實在是撐不住了,他用外套在座位底下鋪了個“臥鋪”,一家人輪流躺上幾個小時,養一養精,蓄一蓄銳。
下了火車,城區一片漆黑,簡直就像是一座鬼城,只有靠近火車站的地方纔有了一點零星燈光。
錢世宇在附近找了一間便宜的旅館,準備讓兩家人好好休整兩天,也好爲接下來的旅途做準備。
爲了省錢,就訂了兩間房,女人們睡一間,哥倆睡一間,牀不夠就打地鋪。
在這兩天時間裡,哥倆打算抽空回一趟原來的小區,僱用了一輛人力三輪車,來回一共300元。
拉車的是個年輕人,聽聲音可能還不滿十八歲,但是臉上被凍得又紅又腫,新傷和舊疤混合在一起,就像打翻了的調色盤。
一路上連個路燈都沒有,看來金陵缺電缺點太厲害了,要不是哥倆熟悉路線,一般人恐怕被賣了都不知道。
沒有意外,小區變成了一片廢墟,雖然事先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是親眼看到家被毀了的時候,一股悲涼不禁涌上心頭。
兄弟倆都沒說話,也沒像潑婦那樣呼天搶地,只是在廢墟旁邊坐了好一會兒,直到車伕催促了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