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長歌撿起簪子,輕輕爲齊瑩挽發,柔聲道:“已經沒事兒了,沒事兒!實在害怕,就哭出來吧!沒事兒,放開的哭,這裡只有我們兩,沒關係的!”
齊瑩哭得很厲害,遇上這種事兒,說不害怕是假的。醒時便害怕得想哭,陌生的環境,破舊的屋子,不是美人坡時自己策劃的那場,在一個她完全不瞭解的情況,也完全不知道的環境裡,她想哭,卻不敢哭,怕自己哭後命喪於此。後來那男子出現之時,她同樣不敢哭,她知道,哭並不能改變什麼,只能向別人證明自己多麼弱小。
顧長歌來了,她便能放開發泄。
近於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出,不知不覺間,兩人的關係更近了一步。
眼淚止住之時,顧長歌將手帕遞給她,道:“擦擦,妝都花了,好醜!”
話乍聽之下不免唐突,齊瑩心裡卻覺得很暖,接過純白的手帕,擦拭完見手帕已失,便笑道:“已經髒了,我先拿回去,洗完了再送還給你。”
“隨便。”顧長歌拉她坐在屋子的牀上,兩人挨着坐下,顧長歌便開始解釋自己是如何知道她被劫之事。
“恰逢我逛街,順便去那鋪子給你三哥取衣服,碰到霍瑤等人,本來我沒心思聽她們瞎逼逼,快要走時,突然聽到鄭敏斷斷續續地哭,口中吐出你被劫的消息。於是我拉她們問當時場景,隨後便讓暗衛加緊找你。”
“多謝長歌郡主了。”
齊瑩突然覺得自己很幸運,依自己與霍瑤的關係,她會全心全意幫自己?若不是顧長歌趕來,恐怕武泰侯府的人只會找到自己屍體吧。
“知道誰劫了你?”
齊瑩搖頭,只是那人身份高,卻並不知姓甚名誰。
這時,屋外暗衛稟告,說在小屋附近發現一具屍體,莫約中年,身體微微發福,死前曾與人搏鬥,頭被重擊了道口子,流了些血。
流了血……
齊瑩看着門口的那攤鮮血,不由皺眉。
顧長歌看她神色,問她覺得哪裡有問題。齊瑩也不隱瞞,將自己醒來後發生的事兒一字不差地說出。
半晌,兩人認知相同。都覺得綁架齊瑩的人並非後來見到的男子。
“馬上去查死者什麼身份,劫齊六小姐有何目的。”
暗衛齊齊應聲。
吩咐完暗衛,顧長歌對齊瑩道:“照你所說,那名男子身份高,且對你有意思,嗯……身份高得連齊國公府都不怕的人並不多,我暗下幫你查查。不過鑑於他對你有意思,此次因我闖入沒成事,恐怕日後……你要小心!”
齊瑩點頭。
時候不早,齊瑩被劫時間已經夠長,不可再耽誤,因此顧長歌馬上送齊瑩回武泰侯府。
此時,武泰侯府衆人齊齊來到正廳,幾乎每人臉上都佈滿愁思。
齊國公府的小姐在他府上住時丟了,出了事兒,豈不與齊國公府結仇?
武泰侯太夫人一臉陰沉,額頭數根皺紋顯出,蒼老的臉上更加明顯地寫着對武泰侯府未來命數的擔憂。
鄭敏幾人已回了府,齊瑩是她帶出府去的,出了事兒心裡本就不好受,加之長輩責怪,越發讓她不是滋味,此時雖不敢哭出聲,然而眼淚卻如泉水般從眼眶流出。
看女兒哭得稀里嘩啦,吳蘭心不敢安慰,惱恨齊瑩拖累她女兒的同時,自己頂着一副愁苦之態,對武泰侯太夫人道:“也是累了,不若母親先回房歇着,容我們等消息便好!”
武泰侯太夫人搖了搖頭,“出了這等事兒,怎睡得下!”
武泰侯夫人見吳蘭心又對婆婆賣好,心頭一堵。她吳蘭心的侄女兒險些出事兒,她女兒惹出來的事兒,現在危機整個侯府,讓大家都爲她擔心,她還有心思婆婆在跟前賣好,賤人!
武泰侯及府上兄弟們臉上都不乏憂色;吳蘭心安慰婆婆,極致體貼;鄭敏只顧着哭,除了哭,她想不出辦法能解決此事;楊潤雪低着頭,微紅的雙眸明顯能看出哭過;武泰侯夫人坐楊潤雪旁邊,低聲問她當時如何場景,莫約在想解決的法子。
霍瑤看衆人神色,忽得從位上起身,朝武泰侯太夫人跟前一跪,哭道:“瑤兒惹出的事兒,請姨祖母責罰!”
武泰侯太夫人輕輕搖頭,“你雖比敏兒潤雪都大,可卻比齊瑩還小几月,你們一起逛,你能看好你自己與兩個表妹,還能管住她齊瑩的腿?”
齊瑩被劫,是受害者,可聽武泰侯太夫人這話,卻似乎成了齊瑩不聽霍瑤管教、亂跑才導致的災禍!
屋中衆人都不笨,瞬間明白武泰侯太夫人對此事的態度。
武泰侯思襯太夫人的意思,隨即給武泰侯夫人使眼色,讓她趕緊扶霍瑤起來,自己說道:“此事不幹瑤兒的事兒,瑤兒快些起來,你這般跪着,你姨祖母與我們都心疼。”
武泰侯夫人正要應和,吳蘭心搶先一步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瑤兒快些起來!”
霍瑤識趣,假意內疚幾下,便順衆人意思起來了。
鄭敏聽衆人的話,本來還爲出事兒前對齊瑩生氣而內疚來着,現在卻不那般內疚了。祖母說的是,她們還能管住齊瑩的腿?要是齊瑩先她們一步上馬車,歹人還能把整個車劫走?話又說回來,蒼蠅不叮無縫的蛋,肯定是齊瑩自己有問題,否則歹人爲何不劫自己、瑤姐姐、潤雪,卻偏偏劫她?
“喲,本郡主一來,你們便哭喪着臉,這是不喜本郡主來串門子?”
廳外傳來一聲嗤笑,衆人看去,只見顧長歌牽着齊瑩的手,雙腳利索地踏進門檻。
武泰侯太夫人只一愣,便反應過來,笑道:“長歌郡主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