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是刻意的謀劃,或是事態無意的發展,埋在暗裡看似風平浪靜的有些東西,其實已經不一樣了。一夜的時間,足夠有心人的謀劃。
次日,衙差涌入齊府,緝拿齊成玉。
聽說了這件事情的顧長歌道:“楊老闆被打時,齊成玉在場卻不相救,而楊老闆不幸傷及性命,若說齊成玉有意縱容那漢子傷人,以從犯的名義緝拿齊成玉,倒也說得過去,只是……”
她看了齊成染一眼,遲疑問道:“楊老闆昨晚暴死,是你動得手?”
以前的齊成染或許不會傷及無辜,但經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已不是當初那個陽光、那個一心逗她開心的少年了。地位的憂患,上位的野心,心思的細緻,加之齊成玉失勢對他有利,所以,顧長歌不確定他會不會先下手,將背後的主動權掌握手中。
齊成染搖頭,“不是我做的。”他倒是想,只是去晚了一步。
“那是誰?”
“長歌,不只我們想對付齊成玉。”齊成染道:“奪人妻者,報應終是來了。未婚夫出手,果是不凡啊!”
顧長歌擰着眉頭,仔細回想起昨夜的一幕幕,當衆提鴛鴦燈至姚風於何地,齊成玉確實過了些,若說從昨夜開始,齊成玉就掉入姚風的陷阱裡,說的過去。
只是……“你二叔背靠齊國公府,雖不是襲爵的,但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姚家不過地方大族,敢和齊成玉叫板?”
“上百年而屹立不倒的世家大族,嫡枝庶枝遍佈北燕,其實力不可小覷。”齊成染淡淡道:“何況,這一代的掌權人,是姚風。”
顧長歌愣了下,“好吧,端王府是我父王這一代分出來的,算下來,也就二十幾年的歷史,我是感受不到百年世家何等實力。不過,姚風怎麼了?”
“無事。”齊成染眼裡卻閃過一絲欣賞,並不多話,只道:“就要開堂了,我們也去看看,見着機會,也好推波助瀾。”
齊成玉的公堂設在衙門,因今夜凌晨時分楊老闆突然吐血不止,楊夫人驚慌之餘忙叫大夫,後搶救無效。
楊老闆魂歸西天后,楊夫人悲痛之餘,想起楊老闆生前說起的燈會之事,氣憤之下,便擊鼓鳴冤。
縣衙的人接了案子,恰好滄州知縣與齊二爺不對盤,查對頭的兒子,當然如喝了蜜般興奮,樂此不疲。這個靠家族勢力的人來了滄州,官職比他高又如何,現在還不是看他臉色!
公堂上,齊二爺沉着一張臉,偶爾淡淡迴應滄州知縣的挑釁。見齊成染與顧長歌來,微微頷首,道:“成染關心,有心了。”
齊成染回禮道:“的品行絕對不差,二叔放心,定不會有事。”
因齊成染怒斥美人的事情,滄州知縣知道拉攏不住齊成染,對齊成染也不怎麼熱絡了,只面子情打了招呼,意思意思便罷。
兩人坐在旁聽的位置,顧長歌環視堂中情形,竟瞧見一位俊美不可多得的男子,回頭率堪比齊成染。見這男子也朝她望來,眉宇間的笑意好似紈絝子般輕浮,顧長歌知道,這人,就是最想齊成玉萬劫不復的姚風。
顧長歌湊到齊成染耳邊,低聲說道:“他怎麼來了。”雖然知道他是幕後主使,但於觀審師出無名啊。
“前幾日姚風購了楊老闆的鋪子,算下來死的也是姚家的人,齊成玉有事,姚風怎能不再旁觀候?”齊成染低聲道。
顧長歌嘆了嘆,“這丫的,腹黑啊!”
堂下,楊夫人跪於正中,正抽抽搭搭的哭泣,時不時對側後方的齊成玉投以怨恨眸光。
齊成玉目不斜視,讓人看了,頗有些胸有成竹的感覺。
姚風的目光從齊二爺掩蓋怒容的臉,移向身子修長的齊成玉,冷冷一笑。
人都到得差不多了,滄州知縣手上驚堂木一敲,大呼一聲開堂。
“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楊夫人收住哭聲,恭恭敬敬地報了家門,後道:“我們當家的爲人再親和不過,燈會賣燈籠熱鬧熱鬧,不想卻飛來橫禍。民婦一家做小本買賣的,也沒什麼實力背景,只求青天大老爺還民婦一個公道。”
滄州知縣點頭,“楊夫人放心,不管兇犯何人,本官絕不徇私。”
齊成玉眼眸微眯,看向從牢中帶來的漢子。
滄州知縣按順序詢問漢子,只聽漢子面上沒一絲悔改,朗聲道:“草民陳大參見大老爺,大老爺問草民爲何毆打楊老闆,漢子心裡有多種答案,不知大老爺想聽哪種?”
滄州知縣暗叫當然想聽對齊成玉最爲不利的。
但面上卻不改神色,眉頭皺得緊緊的,沉聲一哼,“公堂之上,休得隱瞞!”
“既然大老爺想聽真話,草民就不隱瞞了。”陳大點頭道:“這件事情,草民也是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有人出重金指使草民找楊老闆麻煩,還說,若楊老闆敢狡辯,就往死裡打。”
齊成玉眼皮一跳。
果然,就聽陳大繼續道:“齊大公子,小的按你吩咐做了,你看找個什麼時候把小的弄出去啊,牢裡忒不是人住的。”
齊二爺看向滄州知縣,一臉陰沉道:“公堂之上,公然誣陷之罪當是如何?”
沒等滄州知縣說話,楊夫人就猛地撲向齊成玉,齊成玉身子一閃,她撲了個空倒在地上,嘴上大罵:“殺千刀的短命鬼,我當家的哪裡得罪你了,你要殺人,你不得好死,你斷子絕孫啊!”
齊成玉面上黑沉,卻因謹遵公堂不容隨意說話的規矩而閉口不言。楊夫人悲痛氣急之下管不了那麼多,問候了齊成玉上至十八代祖宗下至斷子絕孫,直到滄州知縣聽舒服了,喝止不得喧譁才停了口。
滄州知縣心下叫好,面上強忍着一張嚴肅的臉道:“齊大公子,陳大說你指派他對楊老闆下手,你可認罪?”
“若我買通陳大,又爲何會阻攔陳大對楊老闆動手?”齊成玉一針見血的指出陳大供詞裡的漏洞。
堂中一聲輕嗤,衆人望去,只見一名不施半點胭脂水粉的女子抿脣笑道:“齊大公子忘了,最初陳大毆打楊老闆,你只與美人冷眼旁觀,見死不想救。後來見本郡主忙,這纔出手,只是此時,楊老闆已被打得進氣少出氣多,命不久矣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