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顧長歌收到齊瑩的傳話。
【今已按照你的意思掩人耳目,估摸着應該能騙過去。只是今日瞧見胡元裴,他道應三哥所邀,我也從三哥處確認了,但總覺得,此事有詭異!】
顧長歌輕輕一嘆,她是剛剛纔知道邀胡元裴是安城大長公主的意思,只是成染萬般叮囑不能告知齊瑩,她已答應成染,又怎能告訴齊瑩真相呢?而且她也只是知道安城大長公主先斬後奏以成染的名義相邀,並不知安城大長公主的目的啊!
想了想,顧長歌鋪開桌前宣紙,素手執筆,寫道:此事我也不明白。
齊茹從安城大長公主口中得知齊瑩的算計,心怒至極,恨不得活撕了她,接連幾日,幾乎逮着機會便鬧齊瑩的不是,百般刁難。而邱嬤嬤等人本就不喜齊瑩,較之齊瑩,與齊茹的關係則好得多,因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甚至推潑助瀾雪上加霜的對付。
齊瑩的日子,比先前禁足學規矩更艱難。
某次,齊茹行經齊瑩院子,想起她出門時某些世家夫人看向她那飽含意味的眼神,想起昨日太后身邊的貼身嬤嬤親自拜見祖母時的含沙射影的話,想起昔日手帕交忽然對她的避而遠之以及閒言碎語,想起這些都是院裡賤人帶來的,登時怒由心生,快速衝入齊瑩房間,見齊瑩雙手向前伸直,朝上的心手通紅一片,旁側是邱嬤嬤刻薄的諷刺之語。
齊茹心裡爽了些,卻仍覺得不解氣,嘲諷道:“當去母親房裡晨昏定省,母親話裡話外諷刺我不懂嫡庶規矩,姐姐倒好,這嫡庶規矩是懂了,卻不懂貴女矜持大方,盡行些小家子事兒。”
“嫡庶不分,也是一種小家子氣!”齊瑩淡淡道,看也沒看她一眼。
齊茹冷笑,“你道嫡庶不分是小家子氣,是又怎樣?我這嫡女身份是祖母做主的,你有不服,找祖母去啊!”
“不必,祖母是否幫我且先不論,六姐對付賤人無需找祖母做主,自己便能鬥得賤人後果算計我。”
邱嬤嬤眼神陰沉,齊茹有些維持不住面上的表情,“你……”
齊瑩靜靜地看着她,面無表情道:“九妹妹,現在的你,可是後悔日前算計六姐?”
齊茹冷冷道:“後悔?我有什麼可後悔的。嫡庶之間本就有不可調和的矛盾。”
“所以,你便將我在陳王府安慰李倩兒的事情暗示給齊芬,所以,當你察覺我與燕王之事,便立刻告知祖母?”這些事情,她起初不知,但事後思慮查證,哪還會迷糊?齊茹,這次的禍水東引,是你合該承受的。
“這些事情是我做得又怎樣,當初你娘設計我娘難產而死,就該想到今日。”
齊瑩冷笑,“你娘?是你姨娘纔是!”
齊茹聽不得別人侮辱孃親,齊瑩如此,氣急之下,直接衝上去給了齊瑩一巴掌。
‘啪’的一聲,餘音響徹了整個屋子,這一巴掌,齊茹用盡全力,齊瑩的頭被打偏。下一刻,女子的半邊臉印上紅色的五指,那張美麗誘人的櫻桃小嘴的邊角,緩緩流出猩紅的血滴……
齊瑩伸手將血滴擦去,輕嘲一聲:“九妹有嫡女的威風,卻沒嫡女的命。記名嫡女在正經世家眼中,到底也只是庶女而已。”
“妹妹我再如何,也比姐姐只能甩嘴皮子好得多。”齊茹說罷從梳妝檯上拿了一隻小鏡子,放在齊瑩眼前,冷笑道:“你現在這個樣子,好似瘋婆子!”
因剛纔猝不及防被齊茹打,此刻的釵環鬆動,髮髻有些亂,幾戳細發飄出耳鬢,可不就像個瘋婆子。齊瑩冷笑,現在,她還需要忍!
出了齊瑩的房間,齊茹陷入深思。
她不笨,剛纔對齊瑩動手,只是被齊瑩逼得氣血攻心罷了。
現在,她在考慮自己的前途。
那日赴約範覓兒,齊瑩對她的算計可謂毀了她的婚事,不知從哪裡傳開,如今幾乎整個世家圈子都在傳燕王心儀她,可燕王心儀的根本不是她,根本不會想娶她,且就算想娶,依照祖母對未來形勢的分析,她也是嫁不得的。所以不管怎麼說,現在這個情況於她都很不利。
這輩子,就這麼被齊瑩毀了嗎?
齊茹不甘心,她從小便立志壓下齊瑩,她雖不是夫人肚子裡爬出來的,可祖母疼她,還怕比不過齊瑩?且齊瑩雖然心思深,但她也不簡單,與齊瑩鬥法,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如今祖母仍未放棄齊瑩,雖然這只是因爲賣她給家族換利益,可她卻仍舊不甘心!她覺得,按照現在的發展,齊瑩很可能會嫁得比她好。
極度的不甘心,讓她心裡失衡得發狂。
但齊茹憤恨之下,也不乏理智,憤怒之後,她開始尋想一個對自己最好的法子。
很快,便有了雛形。
左右她的名聲敗在燕王身上了,嫁給燕王是最好的選擇。但嫁燕王有幾個難點。
第一,燕王喜歡齊瑩而非她。這點齊茹不擔心,沒有哪個男人會一直鍾情於誰,現在喜歡齊瑩,將來喜歡誰?只要她努力,方法適當,不愁得不到燕王的心。
第二,齊國公府的女兒不能嫁燕王。這點,齊茹皺起眉頭,但很快舒了口氣,依現在的朝中形勢,齊國公府不能與燕王府結親,但誰知道將來如何?她年紀小,可以再等幾年,或許到時候的形勢便能行了,若再等幾年形勢仍不容,但那個時候的燕王絕非今日能比,到時候燕王勢力更大,娶一個女人而已,只要燕王足夠愛她,一切都不是問題。
第三:祖母不會容許她接近燕王。所以,該怎麼瞞着祖母呢?
齊茹一路深思,回到房間想了多時仍沒想出好法子。
直到聽說景寧侯府範二爺不日前往翁州協助燕王,恰巧禮部侍郎幼女突逢惡疾,聞翁州鄰縣某山頭有隱居神醫,於是,禮部侍郎暫放下手中職務要事,帶女兒千里尋醫。順路,於是禮部侍郎一行與範二爺同行。
這個消息一出,齊茹敏銳的察覺出幾分不同尋常來。眼眸眯了眯,有半路而來的挑戰,也有面對機會的欣喜。
顧長歌聽到這個消息,愣了一愣,無奈的嘆息了聲。
紅袖也嘆:“此事雖是景寧侯諫言,可皇上與太后明顯也有這個意思,唉,只苦了郡主勸阻不是,不勸阻也不是!”
“是啊,勸阻會惹皇上和太后不喜,不勸又覺得對不起顧易青。真真難爲啊!”顧長歌淡淡道。可惜這件事情成染不幫,若有成染相幫就好了。
此時的齊成染聽到這個消息,似乎早就瞭然於心的面無表情。正在學心機的齊芫嘟囔道:“看病找神醫,自己去找就行了,怎還與範家二爺一起同行!”
齊成染淡淡道:“誰知道是否真病假病,不過幌子罷了!”
“幌子?”齊芫不明白。
齊成染也不解釋,淡淡道:“你別管,把三哥剛纔與你說的案例分析一遍!”
禮部侍郎府,明眸皓齒眉目如畫的女子聽完父親的叮囑,輕聲應道:“女兒曉得,此行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女兒會竭盡所能拿下燕王妃的位置,來日回京,必不讓我周家受他人恥笑。”
幾天後,範二爺與周侍郎啓程。
同日,齊茹不見了。
齊府上上下下找遍了都沒見齊茹,安城大長公主憶起齊茹最近細微的異常之處,氣得臉都青了。齊國公臉色也不好,以前不想不覺得,現在看來,怎麼二房事兒這麼多!
顧長歌則鬆了口氣,齊茹跟去正好,有她這齣兒,別人包括太后皇上都只會覺得齊茹遠行千里去捍衛自己的愛情,這樣齊瑩更安全。
齊成染看到顧長歌不經意露出的得意,提醒道:“如今你對顧易青已仁至義盡,別再幫了!”
顧長歌一愣,原來齊成染早就知道那招狸貓換太子有她手筆。其實拖齊茹下水,多多少少對齊國公府不利,他雖然沒幫她,卻也同樣不怪她做出不利齊家的事情,顧長歌的心裡有種說不出的柔軟。
她輕輕點頭:“嗯,未免適得其反,顧易青回來之前,我不會再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