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齊芫掩飾不住的興奮,口上滿是蔣母知恩圖報,蔣家人都明事理的讚詞。
顧長歌撇嘴道:“只看表面當然如此,誰不會做戲?齊芫你就這點能耐,你哥哥的那些教導白教你了。”
“三嫂……”齊芫不樂意道:“你這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白芷插了一句,“本着常年的敏銳,說實話,我覺得蔣家小姐瞧不上咱們,許是商戶女的身份低賤了些……”
齊芫皺眉道:“白芷,你怎麼也和三嫂一樣小人之心了!蔣清荷怎麼可能因爲商戶女的身份瞧不上我們呢,不是說了顧大娘的丈夫是知縣嗎,知縣怎麼着也是官身吧!”
顧大娘是顧長歌的名字,爲行事方便,幾人告訴蔣母顧大娘的丈夫乃一州知縣。此次上路正是尋顧大娘的知縣丈夫。
“人家指望着哥哥能中狀元呢,知縣算個毛線!”顧長歌道。
齊芫一噎,隨後悶悶道:“你們盡胡扯,不和你們說了。”
那邊,蔣母瞧見清荷欲言又止,不由笑了,“我兒心情不美,這是如何了?可是因爲那顧家三姐妹?”
蔣清荷點頭,直說道:“娘,我不喜歡她們。”
蔣母微微一愣,說道:“何出此言,難道顧家姐妹有對不起你之處?”
蔣清河搖頭,“沒有對不起我。只是……三哥就快秋闈,科考最重名聲了,我們卻任由幾個商戶女住於家中,會不會……”
“胡說……”蔣母突然嚴厲了起來,“你這是說的什麼混賬話,她們不是別人,是我們母女的救命恩人,你怎能如此說話?娘從小教你的是非對錯哪裡去了?清荷,娘先把話放這兒了,你若是將這三姐妹趕出蔣家,那麼娘沒有你這種女兒。”
蔣清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糯糯道:“女兒也沒有趕她們出去的意思……”
看着從小自私的女兒,蔣母氣鼓鼓道:“那你是什麼意思?”
“報恩不一定要住府上,咱們鄉下不是還有莊子嗎,給她們三姐妹容身之處,莊子就行了……”蔣清荷仔細觀察母親臉色,繼續說道:“而且,二哥也住在府上,難免損了她們姐妹的名聲……”
“你……”蔣母憤道:“名聲你就不用擔心了,我們蔣家知恩圖報,不會將三姐妹小住的消息說出去的,清荷,你也不許透露出去,若是外人知道,我第一個找你。”
蔣清荷急了,“娘,你便不聽女兒的話,也得爲三哥的前途着想啊,是,今天那三姐妹是救了我們,可是報恩並不是只有這一個辦法,我們書香世家,不能與商戶扯上關係,娘,現在是救命恩人,今後不定給我們惹上麻煩……”
蔣母聽蔣清荷苦苦相勸,倒也認真思考了下,麻煩嗎,她不認爲是麻煩,商戶女怎麼了,她的大兒媳就是商戶女,在娶大兒媳的那一刻,蔣家就已經與商戶有剪不斷的聯繫了,今日這恩,她便是不報蔣家也沒名聲,是以,左右權衡之下,蔣母搖了搖頭,“清荷,你爲你三哥前途着想,出發點是好的,只是你想過沒有,你大嫂也是商戶女,我們蔣家有如今的吃穿,少不得靠了你大嫂,娘知道你不僅瞧不上顧家姐妹,也瞧不上大嫂,顧家姐妹就罷了,到底是外人,剛纔的那些話,不許讓你大嫂聽到。”
蔣清荷倒沒在意母親的話,那些話,她私底下早就罵了蔣大嫂,現在母親根本不知道她已經說過,看來大嫂根本不敢在母親面前說她這個小姑子的不是,哼,大嫂那麼有錢,還不得看她臉色,被她壓着。
“好了好了,娘放心,女兒不會讓大嫂知道的。”
蔣母欣慰地點了點頭,“這就是了,你將來嫁去夫家,總是要依靠孃家,萬不可與嫂嫂們結了仇。”
蔣清荷乖巧地點頭,“女兒知道。”
當然,陽奉陰違是蔣清荷最擅長的,這才應了母親的話,接着便藉着與嫂子培養感情的名義,尋蔣大嫂的不是,蔣大嫂忍了又忍,一直沒爭吵起來,直到蔣清荷挑釁地沒意思離開,雙眼漸漸溼了,蔣大嫂的婢女憤憤道:“小姐,您是長嫂,何必忍她?”
蔣大嫂拿起手帕輕輕擦眼淚,苦笑道:“我若動了她,婆婆必定怪我,便是隻爭吵幾句,婆婆也會覺得因爲我才家宅不寧。”
什麼長嫂如母,都是屁話,女兒不論珍珠魚目都是寶貝,媳婦再好都是外人。
蔣清荷從蔣大嫂屋中出來,就看到顧長歌幾人走在對面的廊上,蔣清荷心道不待在房間裡,到處走做什麼,還顯擺嗎?想到這裡,蔣清荷的目光移向幾人的穿戴,雖然釵環不多,但似乎個個都是精品,又看這幾人的衣衫,千金都難買到的綢緞,料子極好,冬日防寒,夏日防暑,果然是商戶女,這等暴發戶的行爲,不定那幫劫匪不是劫她和母親,而是來劫這三姐妹呢,只因距離近了,這才殃及了她們母女。也是,她和母親身上有什麼,這三姐妹隨便一個釵子都抵得過她和母親的全部身家。
想到這裡,蔣清荷瞬間覺得自己真相了。
路過幾人,不似恩人倒是仇人般的,狠狠地瞪了幾眼,弄得幾人一臉懵逼,顧長歌還正要給她打招呼呢,蔣清荷卻沒有寒暄之意,一下子就走過去了。
“這是怎麼了?”齊芫摸不着頭腦。
顧長歌聳聳肩,並沒有說什麼,繼續領着白芷和齊芫去拜訪蔣大嫂。
剛有過不愉快的蔣大嫂見客人來了,忙拾起笑臉迎接,幾人客客氣氣地寒暄了一陣,蔣大嫂是個爽快人,直道幾人放心住下,若下人照顧得不周到只管與她說云云。其實從某方面來說,蔣大嫂爲人不錯,只是嘴巴不利索,人情世故有些差強人意罷了,這也難怪了初到蔣府時說出讓人尷尬的話。
整個交流過程,蔣大嫂都沒說蔣清荷的不是,在她眼裡,顧長歌等人雖是恩人,卻是外人,蔣清荷這小姑子再不討喜,也是親人,並沒有必要論蔣清荷的不是。
然而,幾乎是同時,蔣清荷卻不遺餘力地詆譭幾人,“娘,剛纔我出了大嫂房間,就見顧家姐妹去找大嫂,見了我連招呼都不打,卻與大嫂談得歡快,這不是聯合大嫂欺負我嗎?娘,你也知道大嫂對我有微詞,這這……大嫂肯定與她們說我的不是了。”
蔣母不太相信,“許是你多想了,你大嫂不是這樣的人。”
蔣清荷跺了跺腳,“娘,我纔是你女兒啊,你女兒被欺負,你不幫忙也是罷了,怎麼還向着外人?”
蔣母見她說得急切,不似作假,便皺眉道:“真被欺負了?”
蔣清荷連連點頭,“是真的,女兒還能騙你不成,還有,女兒突然覺得,那顧家姐妹並不是咱們的救命恩人,反倒是咱們被她們拖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