簾後,顧長歌忍不住笑,捂着嘴巴朝白芷挑眉,白芷是哭笑不得,齊芫沒心思關注顧長衍如何,如今與蔣榮一簾之隔,仍舊有明顯的心跳,只看爲她幾個解圍的這個舉動,她覺得自己沒有看錯人,然而他的家……無論如何,她都不能接受他的家庭,這讓她的心有些複雜,如冰與火的交織,難受得緊。
簾外,顧長衍輕輕咳嗽了聲,朝蔣榮招了招手,蔣榮會意附耳過來,就聽顧長衍壓低了聲音道:“讓她們走吧,最近本世子禁慾。”
蔣榮一愣,面色有些古怪,而後想到這段時間的顧長衍似乎的確沒怎麼逛青樓了,禁慾麼,不管是與否,他說是便是,自己何必拂了他的意,最重要的是,既然禁慾,那麼顧家三姐妹是安全了,而且自己妹妹怕也不能得逞。想到這裡,蔣榮心中舒了口氣,端起一杯酒敬顧長衍,謝他在京城對自己的照顧。
一番客套話後,終於進入正題,只聽得衍世子低笑道:“你文采出衆,想來此次必定榜上有名了。”
蔣榮先謙虛幾句,套路般的將自己的努力歸結於運氣,將自己貶低到塵埃,顧長衍連連搖頭,道他過謙,然後狀似無意的提到那榜下捉婿的遊戲,問蔣榮可曾有喜歡的人,若有,攛掇他快快去提親,正好金榜題名洞房花燭,若無,他便做個媒人,說個賢妻與他。
蔣榮淡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多謝衍世子好意,只是婚姻大事,蔣某想順其自然,還望衍世子莫怪罪。”
顧長衍直說不會,微微正了神色,再問一次,“真的沒有心上人?”
“沒有。”蔣榮沒有遲疑。
顧長衍納悶道:“不應該啊,你今年十八,這個年紀,便是沒有娶妻,也應有中意之人才是,不該如你這麼清心寡慾。”
蔣榮笑着反問:“衍世子十九,不也沒娶妻。”
“本世子雖沒娶妻,卻逛過青樓,做過採花賊,有過女人,你有嗎?你活到十八歲,恐怕還是童子之身呢……”他想起了簾子後的白芷,說着說着,聲音就小了起來,渾身都有不自在。
同樣不自在的還有蔣榮,被揭了老底,蔣榮有些尷尬。
氣氛漸漸低沉,不過很快就被顧長衍帶起來了,顧長衍開始給蔣榮說京中貴女的類型,怕壞了人家閨譽便沒說名字,只說個大概類型讓他考慮。
“不知你看重什麼,若重美貌,我知道幾個貌若天仙的小姐,不過你也知道你的身份,身份太高自是配不上,故而那些天仙少女都是家中庶女,或是小門小戶的嫡女,家中大都六七品。若重才華,與你琴瑟和諧相得益彰,有那麼一個人選,曾經京中有名的才女,只是家道中落,且因家族原因,耽擱了婚事,年歲較大些,今年已是二十,但好在她知書達理,賢惠有佳,她若爲你之妻,必定相夫教子,讓你無後顧之憂。若重家世……家世……蔣兄你也知道,那等簪纓世族出來的貴女,自是受不得半點委屈的,若蔣兄有意,本世子與你相識一場,能爲你去保媒,只是你必須保證娶了她後,不得讓她受委屈,便是親孃與妹妹那裡也不成,否則她受了委屈,本世子沒法子交代啊。”
顧長衍覺得自己爲齊芫操了些心,這彎彎繞繞的暗示提點,真是不容易,誰讓她是長歌小姑子呢,待齊芫和長歌關係好了,慧敏長公主對付長歌時有人幫襯。
蔣榮無意於親事,他覺得未來的事情,順其自然便是最好,珍惜當下,而當下,他只希望能在仕途上如魚得水,振興蔣家。
然而聽顧長衍的語氣不似開玩笑,這便是真的有爲他說媒的意思了。
有顧長衍的說媒,想來未來親家不會是上不得檯面的人家,於他仕途有益,能成自然好,是以並不推脫,認真的考慮顧長衍的話。半晌,蔣榮已經考慮透徹,便道:“容顏便不用考慮了,內在美就好。”
時光轉瞬即逝,再美的容顏總會有衰的時候,當容顏不再,還剩下什麼?美貌的不實,蔣榮看得很清楚,所以並不太重於此,能見得人不丟臉就好,當然,他相信顧長衍不會賽個醜八怪給他。
蔣榮是個很現實的人。
“那蔣兄是重才華?還是家世?”顧長衍補了句:“男兒應有追求,務實也好,你放心,本世子不會笑話你的。”
蔣榮笑了笑,說道:“那家世便罷了,蔣家廟小,恐怕容不下大佛。”
顧長衍心中暗想齊芫爲了你都捱了不少巴掌,都背井離鄉來你家了,哪裡是大佛了。面上以笑掩飾,輕輕搖了搖頭說道:“你誤會了,只是受不得委屈,並非擺譜稱佛。譬如家中糾紛,你妻子與令堂有不快,並非全是妻子之錯,不定令堂也有不該之處,這個時候,只希望你能多爲妻子着想,不要讓她受了委屈。當然,該孝順的,她自然是會孝順令堂。”
蔣榮頓了下,皺了皺眉道:“我是娶妻子,不是娶祖宗,孝順母親本該她的本分,一家人相處哪有不受委屈的,母親教養我不易,如今年歲大了,難免顧慮不全,既身爲人媳,受了委屈,忍忍不成嗎?”
顧長衍心中嘆息,“嗯……成,你說得也對,一家人哪有不受委屈的,畢竟令堂難免顧及不到,但事後你若知道了,可否私底下與令堂提示?”
蔣榮卻像是頭一次聽到這種話,頗有些不可置信,“如此與母親說,母親會多想,該獨自黯然傷心了。”
換句話說,妻子受委屈是應該的,是孝順,他便是知道也會旁觀,母親受委屈是大不該,他不忍。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相信齊芫該明白了,顧長衍笑了笑,“本世子明白你的意思了,這麼看來,那貴女自是求不成了,你的婚事不急,本世子有空再幫你留意,左右你現在一心奔波仕途,不急於兒女情長。”
蔣榮點了點頭,拱手正色道:“那便多謝衍世子了。”
“不必多謝,不必多謝。”顧長衍起身,卻見蔣榮欲言又止,還以爲蔣榮意識到了什麼,心中一跳,快速地回想自己有沒有露餡,然而卻聽到蔣榮道:“衍世子剛纔說的那般貴女,若是真有那樣的想法,恕蔣某唐突,這等想法還是不要有了,歷來媳婦在婆婆面前立規矩,自古以來形成的規則,她若偏要反着來,恐怕將來要吃大虧。”
顧長衍的臉抽了抽,小子,你知不知道你正在錯過一個香餑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