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姑姑和晁姑姑異口同聲地道,態度十分恭敬,晁姑姑想了想,問道:“衝撞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雖是如此,可奴婢從那小奴婢口中,倒是聽出了一些不同,她似乎並不是李老夫人的心腹,卻今日被帶到宮中,不知其中有何計較……”
“喔?她不是李老夫人的心腹?”
“,奴婢有八成肯定。”晁姑姑說道。
李姑姑卻道:“裝模作樣未嘗可知,不過一個小婢女罷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處置了便處置了,只要做的隱蔽……一切,全憑的心意。”李姑姑是洛傾城從洛家帶進宮的人,跟在洛傾城身邊十年有餘,而晁姑姑則本就是宮裡人,李姑姑不滿晁姑姑已久,仗得就是同洛傾城的情分。
李姑姑的話一出,晁姑姑眼皮一跳,立刻說道:“玉妃娘娘盯上鳳溪宮已久,到底今日是玉妃娘娘封妃之日,若是殺了李家的婢女,恐怕皇上那邊……娘娘,那小婢女到底在李家待過,說不準,將來有對娘娘有大用。”
“一個奴婢,能有什麼大用?”李姑姑哼道。
洛傾城想了想,卻道:“眼下節骨眼,便饒她一命,只是她衝撞本宮,本宮不懲治,外人還以爲本宮軟弱可欺呢。”
“娘娘英明,這樣的奴婢,直接送入宗人府,由旁人處置,娘娘不沾手,她便是被人剝了皮又如何,誰能說娘娘半點不是?”李姑姑獻計。
晁姑姑搖頭說道:“不可,送入宗人府是什麼下場,大家都知道,若傳了出去,恐怕有礙娘娘的名聲。”
李姑姑冷冷道:“你口口聲聲說是娘娘的名聲,難道爲了名聲,娘娘便要忍下這口氣?”
晁姑姑忙道:“不敢,奴婢只是覺得,這天底下,不是隻有死亡一種懲罰,活罪難逃,娘娘同樣可以出氣。”
“難道依你之言,便放那賤婢回李家?”李姑姑厲聲道。
朱如媱嘴角微微動了動,但到底沒說什麼,洛傾城的面色微變,李姑姑這話一出,殿中的氣氛冷凝了許久,晁姑姑心知若要保住那位婢女,今日怕只能留下宮中,便說道:“李姑姑此言差矣,放她回李家,太便宜她了,便將她留在宮中,只待娘娘需要,用完則棄。如此,外人眼中,便是娘娘心慈饒她一命,玉妃娘娘要想借題發揮,也是不能。”
洛傾城臉色稍霽,淡淡道:“便饒她一命,發配浣衣局吧!”
晁姑姑鬆了口氣,李姑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晁姑姑不與她爭辯,默默退下。
李姑姑等她走後,立刻對洛傾城道:“娘娘,今日晁姑姑多次爲李家的人說話,恐怕這人有異心,娘娘早做打算啊!”
“知道了。”洛傾城擺了擺手,說道:“李姑姑,你侍奉本宮多年,本宮知道你的忠心,但本宮提醒你一句,別老是與她較勁,你們都是本宮身邊人,若內鬥不斷,讓本宮如何安心懲治外面那些的賤人?”
洛傾城倒不是不相信李姑姑說的話,只是,李姑姑與晁姑姑不對盤已久,這話能有幾分真相?晁姑姑知道李姑姑是她心腹,倒不告狀,平時只埋頭做事,這讓洛傾城破爲滿意,是以對比之下,李姑姑便讓洛傾城頭疼了,但她雖看不慣李姑姑的作爲,卻到底是心腹,不可說過頭,傷了她的心。
李姑姑知如今這話聽不進去,便不再說話,也退了下去。
今日之事,朱如媱看在眼裡,但她卻儘量降低存在感,不發表意見。畢竟,這是洛傾城身邊人的內鬥,她不可輕易得罪一人。
顧長歌很憂傷,一夕之間,她竟被髮配到浣衣局了。對於一個從小養尊處優的郡主來說,如今卻要幹粗活,該是多麼痛苦啊!
但沒辦法,想要活命,她必須幹,還要乾地開開心心,感激涕零,爲了表現自己是一個真丫鬟,幹活必須利索。所幸她不是真正的四肢不勤,平日只是懶而已,如今洗衣服,雖苦累不堪,但到底學得有模有樣,不至於讓人懷疑。
只是不到一天,顧長歌的雙手就磨出血泡了。
幸好來浣衣局時已是正午之後,只需要洗半天的衣服就可以休息了,顧長歌只希望,明早之前,魏無極能將她弄出去。當然她自己也要想辦法,總不能只等着他來救,萬一魏無極遲了呢。
半夜時分,顧長歌便等到人了,是從北燕來的暗衛。
一屋子的浣衣局婢女都被迷暈了,加上暗衛開路,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浣衣局,但離開浣衣局容易,出大魏皇宮,卻不大容易,顧長歌怕動靜鬧大了,給魏無極和李家帶來麻煩,倒有些猶豫了。
春兒見此說道:“張先生給了我們一張皇宮密道圖,通過密道,夫人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
顧長歌這才放心,密道在一座廢棄的宮殿附近,去那裡必須要經過冷宮。
顧長歌年幼之時,曾和顧長衍顧易青等人偷偷去過冷宮,冷宮裡瘋了傻了殘了的宮妃到處都是,夜晚啼哭,或是放聲高歌,或是大聲叫罵,還有受了委屈的宮人到冷宮發泄,北燕的冷宮慘相橫生,當天晚上,顧長歌就被嚇得病了一場,後來還被兩位兄長拿這事說笑來着。
大魏的冷宮同北燕無二,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大魏天氣好,這裡的女人不會太受凍。
許是年幼之時留下的陰影,途徑冷宮,顧長歌心中忐忑,老感覺身邊飄着惡鬼。幸好有暗衛在旁,否則她是不敢走這條路。
突然一聲響動,顧長歌下意識地朝那個方向望了一下,透過院子門縫,她隱隱地看到了院中在燒着什麼。走了幾步,視線轉移,又能看到火堆旁坐着一個女人,雙手合十,嘴上正在念叨什麼。
“她是誰?”
春兒說:“是大魏先帝的寵妃,出身高貴,育有兩子,這位寵妃也是能耐,數十年恩寵經久不衰,先帝心尖尖上的人。”
“既是心尖尖上的人,卻爲何被關進了冷宮?”冷宮可不是寵妃的待遇,而是棄妃。
“她是被親生兒子關進冷宮的。”春兒低聲說道。
這得有多大的仇恨啊!再說,能不畏懼天下人的眼光,將自己母親關進冷宮,這得多牛逼啊!
她怎麼沒聽說……顧長歌渾身一震,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曾經有一次,還是齊成染的魏無極對他提過親生母親,他說,對魏無極而言,悅貴妃是他的親生母親,卻遠不及陌生人來得順眼。
魏無極,這個女人,是魏無極的母親。
她是她的生母,卻對他並不好,魏無極恨她,顧長歌也不怎麼喜歡她,但如今既然來到這裡,也是緣分,顧長歌想了想,問春兒道:“現在可有時間?我想和悅貴妃說兩句,行嗎?”
春兒看了看天色,點頭道:“夫人請儘快。”
“好。”
暗衛們迅速隱身,顧長歌推開這院子的門,咯吱一聲,成功吸引了院中女人的注意。只見她朝這邊望過來,顧長歌纔看清楚她的模樣。
她已經四十多歲了,前半輩子養尊處優,雍容華貴,但這幾年過得卻不如意,兩個兒子都不在身邊,且平時必會受宮人折磨,她明明比李老夫人小,然而容貌卻看着比李老夫人蒼老許多。
顧長歌相信魏無極不是惡人,如果不是悅貴妃太過分,他不會將她打入冷宮,這個份上,已經沒什麼母子情分了。顧長歌並不同情眼前的這個女人,她走到她身前,沉聲道:“你在幹什麼?”
悅貴妃看了她一眼,不理她,繼續燒紙錢。
“後宮不許燒紙錢,你這般,被人發現了,必定少不得一番麻煩。”顧長歌淡淡說道。
悅貴妃雙手一頓,淡淡說道:“多謝你的關心,這裡不會有人來。”言下之意,發現不了她。
“這是冷宮,瞧你不是宮妃,你是誰?”
顧長歌道:“我只是途徑於此,正巧瞧見悅貴妃,便來看看。娘娘,近來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