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覺得成染不會害你,那就按你想的行事吧,與他合作便合作,不必顧忌孃親。”齊二夫人貼心道。
那雙飽經滄桑的眼睛藏了太多隱忍與複雜,齊瑩心裡酸極了,輕聲道:“娘等着,女兒早晚能爲娘撐起一片天。”
齊二夫人含淚點頭,兩母女抱着哭了會兒。
不多時,齊二夫人擦乾淚水,低聲道:“你祖母的意思,讓齊茹記在孃的名下。娘想聽你的意見。”
“娘不願意?”
“當然不願意,當年你祖母做主納齊顏爲貴妾,可曾考慮過爲孃的感受?齊顏仗勢欺人,從不尊我爲嫡妻,你祖母可曾出面維護我嫡妻之位?一個妾死了,她將齊茹養在身旁,是公然打我的臉?現在覺得齊茹身份低了,想讓我給她擡身份,虧她想得出!”
齊瑩明白母親的感受,安城大長公主不顧母親嫡妻之位,大力扶持妾室,以至後院的妾室有樣兒學樣兒,都跟齊顏混,騎到母親頭上動土,那時母親對父親還有情誼,性子也衝動許多,不知隱忍,憤惱之下,惹了父親說她善妒,也正是這件事兒,加速了父親與母親關係破滅。
安城大長公主一心爲齊顏母女打算,從未考慮過母親的感受。
可是儘管這樣,母親還是不能違背安城大長公主的意願。
誰讓她是婆婆,孝敬公婆乃天經地義之事,北燕,乃至天下,也僅有端王妃一個例外,而端王妃有端王全力相護,母親有嗎?只怕鬧起來,父親立刻提出休妻。
齊瑩嘆了聲,輕聲道:“孃的苦,女兒知道。但這件事情,女兒不能如孃的意願。”
齊二夫人垂着臉,沒有說話。
“女兒雖不會如孃的意願,但這件事情,仍是娘做主,女兒不會強迫娘答應。”齊瑩輕聲道,見母親面有鬆動,又道:“娘可願聽聽女兒的分析?”
在齊瑩處沒得認同,齊二夫人心雖不爽,卻到底沒說什麼,知道女兒有主意的很,親密的關係也願讓她多聽取。
“娘對庶出從未差待,且齊茹養在祖母身邊,孃的手也伸不到那裡去。若娘死咬牙不同意,外人不會說娘刻薄齊茹,卻會說娘不敬祖母。”齊瑩輕聲道:“娘覺得不應祖母,祖母必會進一步逼迫,所以娘已做好了進一步抗爭的打算,可是娘想過沒有,若祖母不再逼娘,或是逼了娘後,病倒了呢?”
病倒?齊二夫人一驚,她倒是沒想這茬。
正如齊瑩所說,她已做好多層準備抗爭,就算抵擋不了安城大長公主的威勢,也有法子只讓自己受苦,以保全齊瑩與成玉恪兒,然而卻沒想過病倒這回事。
是啊,婆婆與媳婦剛鬧了矛盾,婆婆便病倒了,可意味着媳婦氣倒了婆婆?
到時候千夫所指,萬巷皆罵,她還能堅守住最後的陣地?
這個世界,婆婆想要收拾媳婦,簡直有太多的法子。
通常而言,防?是異想天開。
只怕她如跳樑小醜的抗爭到最後,還是會被道德的譴責而逼認齊茹。
齊二夫人苦笑,她這才發現,自己竟是如此弱小,妾室欺壓,妯娌面前做小,婆婆更是想捏就捏!
她的堅持,就像個笑話,在全身每一個毛孔裡大嘲她的愚笨。
知她心情,齊瑩心疼地說道:“娘,女兒不會讓您吃虧的。就算您認了齊茹,也得讓祖母爲我們做些事情。”
齊二夫人微愣,卻是搖頭,“不成的,你祖母最厭惡被人威脅,你這般提條件,怎會應你?”
齊瑩道:“祖母會的,她太喜歡齊茹,也知道嫡庶區分太重,少一刻有嫡女身份,便會喪失一份機會,而慢慢逼娘答應,時間漫長不說,指不定還出幺蛾子,祖母想早些定下來,所以,只要在合理範圍內的要求,祖母都會答應。”
齊二夫人想了想,漸漸認同了齊瑩的說法。
想了想,問齊瑩道:“若以你的親事爲條件,你祖母會應嗎?”
齊瑩點頭,只這個條件,安城大長公主當然會應,只是,齊瑩要的還不止這個。
安城大長公主的房間內,祖孫女兩人對坐桌前,安城大長公主沒想到齊瑩竟是提這個要求,不可置信地看着齊瑩,“本宮沒想到,你竟爲你娘考慮到此。”
齊瑩淡淡道:“娘性子單純,怎防得住後院陰謀,方纔條件只爲保娘性命,若惹祖母惱怒,就請看在齊瑩一片爲娘之心的份上,不計較齊瑩的過錯。”
安城大長公主靜靜地看着她,以前,她只以爲她聰明卻不懂圓滑,就如幫了不該幫的人,差點給國公府帶來禍事兒,只是剛纔的話,卻不由得讓她重新審視這個孫女。
她沒想到,她竟提出那等驚世駭俗的要求。
但她不否認,有了這個要求,的確能一定程度上保證齊二夫人的性命。
這個讓她驚訝的孫女,可惜幼時沒讓她養在自己身邊,否則與茹兒親近了,也是茹兒的一筆助力,可惜了。
安城大長公主淡笑道:“本宮以爲,你會拿你的婚事做文章。”
齊瑩卻道:“祖母神算,這第二個條件,正是我的婚事。”
安城大長公主眉峰一冷,沉臉薄怒:“貪心不足蛇吞象,有些事情,過了頭,非但得不到效果,還會失去的更多。將來,怕會悔不當初。”
“多謝祖母關心,只是這件事情,還是不多勞祖母費心,祖母只說同意與否便可。”齊瑩不卑不亢道。
安城大長公主斟酌半晌,雙眼朝她拋出無數把刀子,齊瑩挺直了背樑,面無表情,竟是一點不懼。
末了,安城大長公主終是點了點頭。
“不管你看上那家,婚姻之事都得兩家的意思,齊家可隨你意,但那方,國公府不會爲你強求。”安城大長公主道。
齊瑩淡淡勾脣,“齊瑩曉得。”
安城大長公主盯了她的眼睛警告:“若是敗壞了國公府的名聲……”
齊瑩輕嘲,“祖母放心,齊瑩乃父親嫡女,大家之範還是有的,爲人嫡妻便可,剩下的,便是真愛名頭所謂的貴妾,也是瞧不上眼的。”
“齊瑩……”
啪地一聲,茶杯摔地碎成無數片,瓷片邊上映射出的光照在齊瑩臉上,越發顯得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