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他們懷揣着蠢蠢欲動進了門診樓,預想中的曖昧聲響沒聽見,預想中的激烈畫面也沒看到,見到的是胡先勇倒在地上一動不動、生死不知,震驚的一時間都忘了上前查看,彼此對視,眼底都是驚疑不定,還有強烈的不安。
“這,這是咋回事兒?”
“那是勇哥吧?”
倆人大眼瞪小眼,半響後,才齊齊奔過去,一個嘴裡急切的喊着“勇哥”,一個顫抖着手去探胡先勇的氣息,等發現他還有氣,緊繃的情緒才總算和緩了些,只是仔細打量了下身上的傷,又倒吸一口冷氣。
“咋傷的這麼重?”
“是誰幹的?”
“肯定是宋紅果,不然還能是誰?”
“可宋紅果一個女人能把勇哥打這麼慘?”
楊大力煩躁的擺擺手,“行了,現在不是追究這個的時候,等勇哥醒過來不就啥都清楚了?咱趕緊送勇哥去急診……”
說完,就想去搬動胡先勇,卻被楊國華攔下。
他不由瞪眼質問,“你幹啥呢?”
楊國華擰着眉頭道,“不能去急診。”
楊大力不解,“爲啥啊?勇哥傷這麼重,不去處理一下萬一出事兒,誰擔的起?”話落,又低聲道,“他啥脾氣你不知道?到時候拿咱倆出氣,你樂意啊?”
倆人是堂兄弟,按說一個在醫院工作,一個在運輸隊,單位都不錯,走出去,也是讓人羨慕的對象,可那也要看在誰的面前,在哪個圈子裡,同樣都是鋁廠的正式職工,也是有鄙視鏈的,而胡先勇憑着家裡的關係,處處壓他們一頭。
這麼多年,說好聽點,大家都是朋友,說不好聽點,倆人就是胡先勇的狗腿子,小跟班,被他使喚着,當然,好處也是有的,不然倆人也不會犯賤的樂意爲他鞍前馬後。
但這種事,一旦挑明,就是恥辱。
楊國華沉下臉,冷聲道,“急診上的人都認識勇哥,這時候把他擡去,怎麼解釋這一身傷?保不齊,背後會傳出啥閒話來。”
楊大力煩躁的道,“咱們隨便扯個藉口唄,就說摔得,憑勇哥的本事,還不能叫急診上的人閉嘴?誰敢亂說啊?”
楊國華卻還是搖頭,“不行,太冒險了,要真是宋紅果做的,誰知道她還有啥後招?如今她在醫院的人緣可不比勇哥差,張院長就很欣賞她,那女人不簡單啊,勇哥這次……怕是踢到鐵板了,所以,絕對不能留在這裡養傷。”
楊大力還是不能理解,“怕啥啊?到時候咱們輪流守着勇哥,宋紅果再厲害,還能在咱倆的眼皮子底下使手段?再說,她也不敢折騰吧,是她打了人,咱們還沒去找她算賬呢,她還有膽子蹦躂?直接叫人把她抓起來,判個十年八載的,除非她給勇哥磕頭認錯,任勇哥玩兒,不然絕不給出具諒解書,那她這輩子就完了。”
越說,越覺得這主意不錯。
楊國華卻看二傻子一樣的瞪着他,“你動動腦子,想啥美事兒呢?你是不是忘了勇哥來門診是幹什麼的了?是他想逼迫宋紅果就範啊,被打了敢捅出去給自己討公道?流氓罪啊,大哥,到時候完蛋的人是勇哥,不是宋紅果,而且,宋紅果早跑沒影了,咱們就算知道是她打的,可有證據嗎?”
楊大力聽完,驚出一身冷汗,白着臉道,“差點害了勇哥,幸好有你點醒了我,那現在,咱,咱們咋辦?”
“去縣醫院。”
“啊?勇哥還昏迷着呢,咋去啊?”
“我去找輛板車,在醫院大門外等你們,你過十分鐘,再揹着勇哥下來。”
楊大力擔憂的問,“拖拉的時間長了,勇哥沒危險吧?”
楊國華道,“放心吧,沒事兒,看着血呼,其實都是皮外傷,內臟應該沒事兒,頂多就是斷了幾個肋骨。”
剛纔雖在說話,卻也沒耽誤他給胡先勇檢查,好歹他也是個醫生,對外科雖不是專業的,但基本的常識都有。
聽他這麼說,楊大力也鬆了口氣,催着他道,“那你趕緊去吧,別忘了,找點啥東西遮掩一下,省得讓人認出勇哥來。”
楊國華點點頭,也不忘提醒他,“等下你也把褂子脫下來給勇哥矇頭上,要是有人問,你就一口咬定是遠方親戚。”
“行……”
倆人分頭行動,十幾分鍾後,推着板車往縣裡趕,走了四十多分鐘,累出一身汗,這才把胡先勇送到門診上看傷。
處理傷口時,胡先勇硬生生的被疼醒了,卻在睜眼的剎那,嗷嗷的慘叫起來,聲音淒厲的嚇了周圍的人一大跳。
“別動,給你消毒呢!”
“啊啊啊,疼……”
“疼就對了,受了傷哪有不疼的?忍一忍,再亂動,碰到別的地方,我可不管,哎,哎,你咋不聽呢……”
胡先勇掙扎的厲害,急診醫生一個人竟然按不住他,無奈衝着楊國華道,“你倆愣着幹啥啊?還不快過來幫忙?”
楊國華和楊大力這才衝過去,一個按着胳膊,一個按着雙腿,嘴裡還不停的安撫胡先勇,“勇哥,堅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啊啊啊……”胡先勇叫的更悽慘了,像是被人按在砧板上待宰殺的豬,劇烈的掙扎,畫面一度不可控。
“咋回事啊這是?一個大老爺們,咋叫的比女人生孩子還慘烈呢,丟不丟人啊,不知道還以爲我醫術不精……”
醫生還沒吐槽完,就聽胡先勇嘶吼着道,“眼睛,我的眼睛疼!”
他媽的連他哪兒疼都不知道,醫術能精到哪兒去?
急診醫生這才反應過來,有些尷尬的道,“原來是眼睛疼啊,我就說,處理點皮外傷不至於整的這麼血呼,需要縫針的地方我都給你打麻藥了,咦?你這眼睛是咋弄的?咋紅腫成這樣了?不像是打的啊,是對啥過敏了……”
胡先勇氣急敗壞的道,“是辣椒水……”
他孃的這是從哪兒找來的庸醫!
急診醫生恍然大悟後,又忍不住稀奇的問,“辣椒水咋上眼睛裡去了?你跟人鬧着玩濺進去的?還是自己剁辣椒時用手摸眼睛了?總不會是被人故意潑辣椒水吧……”
“閉嘴!”胡先勇面目猙獰,咬牙切齒的模樣,再無一絲往常的憨厚溫和,“趕緊給我沖洗啊,老子的眼睛要是壞了,饒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