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今晚最難受的,還是吳卓和呂豔,作爲婚禮的主角,本該是矚目的焦點,是人人羨慕的對象,誰都該捧着他們,然而,就因爲霍明樓和宋紅果去前排那桌席面上喝了一杯酒,說了幾句話,他們的風光就被輕而易舉的奪走了。
吳卓心裡又酸又妒,卻還得撐着笑臉,湊過來敬酒,他岳父都要給面子的人,他還敢不放眼裡?
呂豔跟着一塊兒,難得沒耍小性子。
宋紅果看到倆人過來,挑了挑眉,剛纔她和霍明樓不在時,這倆人就已經到這桌敬酒了,這是單獨給他們補上?
想想吳卓擅鑽營的性子,和呂豔看霍明樓的眼神,又覺得不意外了。
霍明樓更淡定,頭都沒擡,專注的給她剝松子。
直到倆人到了跟前,說起場面上的客套話,霍明樓這纔不冷不熱的迴應了幾句,吳卓敬的酒,他也喝了,說了祝福的話,便擺明了不願再聊下去的態度。
呂豔的視線黏在他臉上,被吳卓拉扯下胳膊,纔不情願的移開,看向宋紅果,眼神傲慢,“你就是宋醫生,我後婆婆的妹妹?”
這不善的語氣啊,宋紅果聽的好笑,點了點頭,真要論起親戚關係來,這兩口子還得喊她一聲‘小姨’。
顯然,呂豔可沒把她當長輩,而是當成嫉妒的對象了,“聽說宋醫生在鋁廠很有名氣,今日一見,也就……”
後面的話沒說完,但意味不言而喻。
也就不過如此。
吳卓臉色微變,趕緊笑着找補一句,“宋醫生大名,我們以前在市裡就聽說過,醫術過人,厲害的很,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啊,沒想到,你還是李姨的妹妹,呵呵,可見我們兩家真是有緣分。”
衆目睽睽,又是這樣的場合,宋紅果並不想翻臉,呂豔不怕人笑話,她卻不想當別人的談資,於是順着吳卓的話,敷衍的迴應了兩句,就算把事情揭過去了。
然而,她低估了女人的嫉妒,或者說是呂豔的驕縱跋扈,吳卓的找補和她的退讓,並沒有讓呂豔領情,相反,她很是不悅的嗤笑道,“什麼緣分?你也不怕別人亂攀親戚,李青秀又不是你親媽,她跟你有什麼關係?”
吳卓見宋紅果一下子沉了臉,趕緊衝呂豔使眼色。
呂豔卻沒帶怕的,還沒好氣的剜他一眼。
吳卓管不了她,只能衝着宋紅果說好話,“宋醫生,小豔性子直爽,沒有別的意思,你可別往心裡去……”
他現在真是後悔來敬酒了,怕是關係沒交好,還要把人給得罪了。
這次,宋紅果可沒再想退讓,再退讓該讓人覺得她沒脾氣了,見霍明樓冷下臉要起身,忙擡手按住他胳膊,女人之間的事兒,男人摻和不合適,她給他個安撫的眼神,這才衝着吳卓似笑非笑的道,“放心,我不會介意的,因爲你對象直爽,我說話其實更直爽呢……”
吳卓莫名的心頭不安,但他還來不及做些什麼,就聽宋紅果不疾不徐的道,“你對象說,李青秀不是你親媽,跟你們沒關係,那她爲什麼爲你們的婚事忙前忙後的費心操持?甚至還拉下臉請我幫忙淘換縫紉機和手錶票?你們該不會不知道吧?不過你們放心,就算這樣,我也不會‘攜恩圖報’,找你們攀親戚的。”
這話太狠了,簡直就是往臉上抽巴掌,還是躲不開的那種。
吳卓表情僵硬,再擠不出笑來。 而呂豔氣的臉都黑了。
宋紅果面不改色,懶得再理會這倆人,轉頭衝着霍明樓和孩子笑眯眯的道,“都吃飽了吧?咱們走吧。”
兄弟倆乖巧的點點頭,一個牽住她的手,一個被霍明樓抱在了懷裡。
見他們要走,呂豔下意識的就要去攔,這次吳卓可不敢再縱着她胡鬧了,趕緊用力拽住她胳膊,暗暗警告了一句,“岳父在呢。”
呂豔條件反射的老實了。
這時,李青秀急匆匆趕過來,眼裡閃着慌亂,“紅果,你咋要走了呢?”
吳德榮緊跟其後,也出聲詢問,“這是怎麼了?”
他眼神落在兒子臉上,見兒子表情難看,心裡不由咯噔一下,但面上還算穩得住。
宋紅果並不想撕破臉,淡淡的道,“孩子習慣早睡,這會兒困了,太晚回去萬一在路上睡着,容易凍感冒,我們就先走一步。”
這解釋,也算合情合理。
至少能粉飾太平。
只要不傻,這會兒順着她的話,事情也就能圓過去了,李青秀嘴脣囁喏着,卻什麼都沒說出來,轉頭去看吳德榮。
吳德榮權衡利弊,當機立斷,順着宋紅果給的臺階下來,親熱的笑道,“原來是孩子困了啊,那是該早點回去,你們住的地方遠,天黑騎車子又不方便,今晚沒讓你們吃好,回頭咱們再單獨聚聚……”
霍明樓想說什麼,被宋紅果扯了下衣角,便暫時嚥了下去,沒理會吳德榮的殷切,走到許fs那一桌打了個招呼,抱着凌遠離開。
但出了飯店的門,他還是把忍下的話,衝着跟出來的吳德榮和李青秀說了,“今晚多謝招待,只是以後這樣的招待,大可不必了,免得讓你們的兒子、兒媳誤會我們想要攀親戚關係,沾你們的便宜,還有,我對象宋醫生,品貌端正、醫術精湛,在鋁廠,有口皆碑,人人稱頌,對我來說,她的優秀更是無人能及,屬實不知道你們的兒子、兒媳,到底做了什麼爲國爲民了不起的貢獻,纔會自詡優秀到覺得我對象‘不過如此’呢?我實在好奇,回頭我便去他們各自的單位請教,若真有什麼不得了的英雄事蹟,也好讓我等‘不過如此’的人學習一二。”
說完這些,霍明樓便拉着她大步離開。
吳德榮和李青秀都聽傻了,倆人面面相覷,等到那一家四口騎車子走遠了,才反應過來,只是想攔,也晚了。
李青秀心裡慌慌的,只覺的好像出了不好的事兒,喃喃道,“霍工那話是什麼意思?我,我怎麼聽不懂……”
吳德榮也沒聽太明白,卻清楚定是兒子和兒媳犯蠢招惹了霍明樓和宋紅果,而且,看這樣子,招惹還不輕,聽聽那話,什麼‘亂攀親戚’,什麼‘不過如此’,那倆狗眼看人低的蠢貨,在別人面前擺架子也就算了,竟然敢看不起霍明樓和宋紅果,誰給他們的膽子和臉啊?
最後,那兩句最狠,去他們的單位請教,請教啥?這不就是去單位找領導告狀嗎?告他們有多狂妄,敢瞧不起研究所裡的天才科學家和名聲都傳到帝都去的名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