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翠翠說完,眼帶希冀的看着羅朝生。
“我去法院告,法院會受理嗎?”
她只是個農民,她知道公安局可以爲老百姓伸張正義,可是他們說外地的案件不予受理,那她該去找哪個部門?
羅朝生問道:“你丈夫和你兒子是在市裡賣瓜的時候被那些人帶走的…”
他問了一些細節,隨即說道:“等我辦完事和你們走一遭,你們這兩天寫上一份材料,把事情經過全部寫清楚,我拿着去見過去的戰友,姜同志你回去要承認毆打賈宏的錯誤。”
恰巧他在豫省有戰友,調回原籍後這些年已經坐到了級別不低的位置,跨省上告是有些忌諱,最好還是本省的事本省內解決,不然是在公然指責所有人都是一丘之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公平且影響總歸是不好的。
據姜同志所說,被抓住罰款的人不止她們,而且罰款的數額已經超出了原本金額,是能把一個家庭扒一層皮下來的數目,這顯然有問題,是有人在其中興風作浪。
把人活活折磨死,屍體不翼而飛,疑似被火化,村裡屋舍都被燒,幹這些事的人實在是太猖狂了。
問題有些嚴重,羅朝生這次回來的計劃裡沒有這件事,但他卻想親自跑一趟。
姜翠翠喜極而泣。
範勝遲疑,“我婆娘會不會進去就出不來了?”
他兒子的屍體都沒能倖免,萬一他家婆娘進去後出來也就剩了一口氣怎麼辦?
羅朝生面色嚴肅認真,鄭重的語氣帶着安撫人心的力量,“放心吧,省裡派人下去調查,那些人不敢在這個關頭頂風作案。”除非是不想要烏紗帽了。
姜翠翠焦灼了多日的心終於放了下來,她跪到羅朝生跟前磕起了頭,明明那麼大的體格,此時看起來卻讓人覺得心酸。
“等你兒子的案子水落石出你再謝我不遲。”
羅朝生粗糙有力的手把她拉了起來。
王素梅看她實在是可憐,對倆人說道:“你倆洗洗收拾收拾,我做飯,朵朵爸,你自個兒就甭做飯了,一會兒在我們這吃點。”
羅朝生搖搖頭,“先不了,我得出去一趟。”
回來確確實實有公務,公務可以明天再開始,但朵朵的事該趕緊解決了。
羅朝生放好自己的行李就要出門,王素梅追了出去。
她雙手不自覺絞在一起說道:“給你添麻煩了,住着你家的院子,還要讓你往豫省跑一趟。”
去疆省也是麻煩的他,回來還要麻煩他。
說到底她們不過是房東和租客的關係,沒有親戚關係,人家幫她們的夠多了。
王素梅不愛欠別人人情,因爲欠了人情,再面對對方時總含着幾分虧欠,這會讓她直不起腰來。
“朵朵他爸,這次去豫省的車票我們這邊出,不能讓你爲了我們的事破費。”
羅朝生點點頭,也不和她爭辯,“是該你們出。”
王素梅又道:“以後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向我們張口,只要我們能做到,肯定義不容辭。”
羅朝生直言道:“素梅同志,你好像很喜歡大包大攬,我幫的是姜翠翠一家,你不該把這些算到你頭上。”
王素梅一時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她想說,難道素不相識的姜翠翠來找他,他會直接幫忙嗎?難道他跑一趟豫省是很簡單很容易的事嗎?她不信他幫姜翠翠家的忙沒有她們的因素。 她不是覺得她們和羅朝生關係不一般,只是認爲他幫忙肯定有她們的關係,她們還是欠他人情。
可這話她要咋說出口?說出來就有種不清不楚的感覺。
看她說不出話,羅朝生溫和笑說:“晚上回來我可能會餓,希望王大妹子可以給我留一口飯。”
王素梅立馬笑了起來,“肯定給你留飯,這幾天你回來都甭做飯了,大魚大肉沒有,保管讓你吃飽。”
羅朝生乾燥的面部皮膚因笑而皺起不少紋路,這張臉看起來就讓人覺得安心。
倆人都沒察覺,剛纔的話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王素梅拐回去就碰上了隔壁的張大娘。
“老羅和朵朵沒回來?”
王素梅點點頭,“是沒回。”
張奶奶走到她跟前盯着她看了一圈,“你倆剛纔說啥呢?”
王素梅:“家裡有些事,朵朵爸要幫忙,我謝謝他來着。”
張奶奶揹着手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羅朝生此時是去找朵朵的親媽劉鳳喜。
劉鳳喜是他戰友的老婆,他戰友去疆省比他晚幾年,年紀本就比他小,結婚結的晚,孩子也生的晚。
朵朵爸出事犧牲時,劉鳳喜剛生下朵朵沒多久,隨即就拋下孩子回了首都,他知道她又再嫁了,又給現任丈夫生了兩個兒子。
他知道她的情況,卻從來沒有去她家找過她。
顯然她也不想再和朵朵有什麼關係,這麼多年只在頭一年來看過一回朵朵。
雖然心裡很不捨,但她要是非想要回孩子,家裡條件也成,能養好三個孩子,看在孩子需要母親的份上,他不是不能把孩子還給她。
但內心深處,他並不想把朵朵還回去。
朵朵是他家戶口本上的人,在他不能回家的日子裡,是她陪伴着他爸,他爸比他更不捨,在知道劉鳳喜要孩子的時候他爸就不淡定了。
打聽到天徹底黑下來纔在村裡找到劉鳳喜現在的家。
城郊二十多裡外的村子裡,劉鳳喜家的燈沒有亮,門也是鎖着的。
他給在路口乘涼的大爺遞了一根菸點上,打聽道:“劉鳳喜一家怎麼沒回來?”
大爺美美的抽了一口,小聲說道:“估計再過一會兒人就回來了,你找他們幹啥?要他們還錢的?”
羅朝生愣住了,煞有其事的點點頭,“是來要錢的。”
“你之前給了她們借了多少?唉,這一家人真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本來金順摔着了腿是挺可憐,但這沒完沒了的找人討錢誰家受得了?還不是心軟想着救濟一下,誰成想她們一家還動了歪主意,見能討到錢,金順讓她婆娘天天上別處討錢,成天那身上被打的跟快死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