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打聽的牛犢有消息了,”秦屠戶從懷裡掏出幾張紙來,道:“你一下子要七百隻,我一時可找不出這麼多,只能找到這些。”
穆揚靈打開一看,發現從興元府到江陵府管道上的鄉鎮都做了標識,應該是他們去找羊肉的銷路時做的調查。
“不全,但也涵蓋了五六分了,你看要嗎?要是要,我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上,我不賺你多少,就每頭五錢,如何?”
穆揚靈笑道:“那就多謝秦大叔了,不過路上不安全,頭一次少買一些吧,對了,我這次不止要七百隻,看你們能拿多少我一直收着。”
秦屠戶詫異的挑眉,穆揚靈解釋道:“我牛場又擴大了。”
牛場又擴大,加上也有充足的勞力,穆揚靈自然是想多養一些牛。
半歲大的牛就能下地幹活了,一歲半就能交配生牛犢,穆揚靈算得很清楚,養一個冬天,開春犁地的時候這些牛都能派上用場,明年養一年,過了春天,一些到了歲數的母牛就能交配留種了。
這樣一來,只要兩年,牛場裡的牛就能向外售賣供應,她相信終有一天,這裡的農民每家每戶都能擁有一頭牛。
穆揚靈雄心壯志的去給他們收羊,這一次她只帶博文在身邊,兩人趕着騾車各個村莊的轉,因爲去年她已經收過一回兒,大家對穆揚靈都很熟悉,老辦法,將她帶到自家的羊圈裡隨她挑選,一律二兩一隻。
這一次負責算錢和鄉親們打交道的是博文,穆揚靈只負責抓羊看羊,一路下來說的話不超過十句。
一開始博文臉上還有些漲紅,後來見對面的人都低着頭尊敬的聽他說話,姐姐也不打斷,他慢慢就鎮靜多了。
穆揚靈將羊羣趕去給秦屠戶和華屠戶,當場就結清了賬。
穆揚靈帶博文回去,問他,“感受如何?”
“農民太苦了
。”
穆揚靈一愣,她是問他交流的感受如何,不過她並沒有糾纏這個問題,只是繼續問道:“然後呢?”
“姐姐,如果真的能如你所說培育出優良的種子,讓產量提高,那這種局面說不定就能打破,姐姐,我也想回家種地。”
穆揚靈手癢了癢,還是沒打人,只是思考了一下道:“博文,你以爲農民苦只是因爲糧食的產量低嗎?這只是一個客觀的原因罷了,國家的機制不完整,歉收時百姓餓肚子,豐收時百姓照樣苦。興,百姓苦,亡,百姓也苦,你好好想想這是爲什麼。”
“好了,這就是你這個冬天的作業,寫一篇策論出來,回家過年的時候我要檢查。”
博文瞪大了眼睛,但從小姐姐就教他迎難而上,所以只是嘟了一下嘴就應下了,看來晚上又要熬夜了。
“既然你要寫這篇策論,那就不能只跟着我們轉,你要深入到百姓當中,切身體會,才能知道他們苦在哪裡,所以明兒一早,你就和他們吃一樣的粥,拿着鐮刀去割牧草吧,和他們聊聊天,問問他們以前的生活是怎樣的,是怎麼變成災民的,這一路的逃難之路是怎樣的,對未來有如何打算,幼的,小的,少年,青年,老人,男人和女人你都要問到,去吧。”
博文覺得這個任務太過艱鉅,但還是硬着頭皮回屋將綱要寫下來,決定明天先去找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再去找那些三四歲的幼兒……
博文也知道打入羣衆當中就是要變成和他們一樣的人,所以他花費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總算是找出自己最舊的衣服,但就是這樣,在那羣孩子面前也會顯得很新,想了想,就把衣服拿到外面對着石頭磋磨,所以第二天他就穿着磨損過於嚴重的衣服出現在衆人面前。
秀紅和秀蘭看到博文這個樣子不由張大了嘴巴。
就是在穆家最艱難的時候,穆家的寶貝疙瘩穆博文也沒穿過這種衣服。
穆博文臉色微紅,扭捏道:“表姐,我這樣別人看不出我是誰了吧?”
穆博文把頭髮弄得有些散落,加上穿着破破爛爛的衣服,臉上還塗了一些灰炭,還真看不出他原來的樣子了
。
得知他要到災民當中去實踐,秀蘭可憐的看着她,怯生生的問姐姐,“姐姐,我也要去嗎?”
“你不用去,”秀紅眉頭皺了一下,道:“你今天和我們軍營裡的孩子一起,新來的那些還太過桀驁不馴,你去了恐怕會被欺負。”
他是去打聽消息的,在哪邊都一樣,既然如此自然是要選簡單的了,所以他點頭應下了。
秀紅就進屋裡給他盛了小米粥,桌上擺着小菜,道:“快吃吧,工人們也都來了,你得趕上他們。”
“表姐,我得出去和他們吃,這小米粥還是你們吃吧。”
秀紅和秀蘭都不由一愣,這小米粥是博文的特權,裡面還放了薏米和山藥,是龐大夫開的食療方子,小米不便宜,薏米更貴,更別說山藥只能在藥房裡買,當初表姐奮發圖強,就是因爲博文食療要花費的錢不少。
“你不吃這個,那吃什麼?”秀紅呆愣愣的問道。
“我出去和他們吃玉米粥。”
“那怎麼行?”秀紅暗暗着急,“那些玉米粥我們吃多了都覺得肚子漲得很,你腸胃不好,怎麼能吃?”
博文笑道:“龐大夫說我的身體已經養好了,現在我的腸胃說不定比你們的還強呢,行了,這是姐姐的安排,我要是不跟他們吃一樣的,怎麼可能和他們說得上話?”
秀紅立馬從碗裡分出一些粥來塞給他,道:“那就先吃一些墊肚子,趕緊的,不然我不讓你出去。”
博文只能吃了小半碗的小米粥,這才被放出去,他拿了一個小碗小跑着跑到人羣中排隊,給他打粥的老奶奶看到他那小碗,愣了一下,就擡眼看了穆博文一眼,給他倒了滿滿的一碗,心裡卻在嘀咕這孩子是個傻的,誰來打粥不是都拿着一個大大的碗?
就是一歲多的那個都緊緊的抱着一個比他腦袋小不了多少的大腕排隊,這個卻拿了一個小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