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氏多年的執念就這麼被戳破,她一時心裡空落落的,恨有,怨有,但更多的是對兒子的愧疚,她現在壓根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夏氏有些站立不穩,自子衿入京直截了當的表示要她在丈夫和兒子中選一個後,她的身體就一直不好,昨天晚上又一夜沒睡,如今一陣一陣的疲倦襲來,偏她精神很亢奮,一點想要休息的意思也沒有。
屋裡一時奇怪的沉寂下來,還是齊修遠率先打破沉默,他上前微微扶住夏氏,笑道:“這些事以後再說便是,只要姨母和表弟安好,這些家事不還是你們一句話的功夫,我們現在還是先用早膳吧。”
夏氏笑笑,眼眶微紅,緊緊地抓着齊修遠的手,笑道:“皇上,沒想到最後倒讓你來操心我的事。”
齊修遠見她這樣,就給還跪在地上的齊浩然和範子衿使了一個眼色,齊浩然機靈的察覺到子衿不用違背自己的心意服軟了,反而是姨母的態度變了,他立刻爬起來代替齊修遠扶住夏氏,笑得諂媚,“姨母,我們去看看早膳都準備了什麼,您一定沒吃過皇宮的早膳,雖說和外面一樣是白粥饅頭,但細細品味,這味道還真不一樣”
夏氏也不想這時候和兒子面對面,因此順從的跟着齊浩然往飯桌上走,嘴裡笑着應道:“是嗎,那我可得好好嘗一嚐了。”
範子衿在後面慢騰騰的起身,拍了拍膝蓋上不存在的灰塵,這才直身立在一邊等祝青他們先走。
祝青也不知該喜該是該憂,嘆息一聲,拍了拍範子衿的肩膀,道:“再怎麼說,她也是你母親,養育了你一場,孝道萬不能忘。”
範子衿似有似無的點頭,祝青和祝楓對視一眼,都微微一嘆,他們之所以這麼擔憂,就是因爲範子衿這脾氣秉性都太像他們的舅舅和姑父了。
穆揚靈她們用完早膳有說有笑的過來時,他們纔開始用早膳,齊浩然殷勤的給兩位舅舅和夏氏夾小菜,還越過內侍,親自給他們添粥夾饅頭,齊修遠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繼續低頭用膳。
但李菁華卻知道,齊修遠不高興了,她順着他的目光看了小叔一眼,明白過來,他這時吃醋了,心中暗暗一笑。
而範子衿卻異常的沉默,在用完早膳後向候在一邊的小夏氏招手,“過來見過母親。”
大家迥異的態度讓穆揚靈幾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但小夏氏還是恭敬地上前向夏氏行禮,“婆婆。”
夏氏複雜的看着小夏氏的大肚子,這還是他們回京後她第一次如此仔細的看小夏氏,這才發現她的肚子已經很大了,現在裡面懷的是她的孫子或孫女。
夏氏微微一嘆,扶住她,想了一下,就將手上一直戴的鐲子給套到她手上,道:“這是子衿的祖母傳給我的,我現在把它傳給你,以後你要好好照顧子衿。”
小夏氏徵求的看向丈夫,見他微微頷首,就笑着接過鐲子,應了聲“是”。
夏氏此時雖依然精神奕奕,但身體卻已經撐不住,一直留意衆人的李菁華察覺有異,忙伸手拉了拉齊修遠的衣袖,齊修遠忙讓人帶祝舅舅一行人下去休息,見夏氏神色疲憊,忙宣了太醫進來。
因爲才發生東殿中毒事件,太醫院裡誰也不敢怠慢,一聽到皇上宣,立刻背了藥箱趕過來。
夏氏其實沒多大問題,她之前被範子衿拋出的問題趕進了死衚衕,茶飯不思,加上心情抑鬱,所以才這樣急劇消瘦,但她從小習武,身體一直保養的不錯,加上抑鬱時間短,只要好好調理就什麼問題也沒有。
太醫給她開了一個寧神的湯藥,服用下去睡一覺才吃飽,只要心能想開就算痊癒了。
齊修遠鬆了一口氣,同時卻想到了範子衿的身體狀況,想着是不是將人留在經常調養一段時間,但想到對方閒不下來的性格和京中盤根糾結的勢力,齊修遠還是決定讓他去黔南,留在京城,別最後沒養好身體,反而更勞損了。
夏氏這一覺就睡到了下午,範子衿表示可以接她去安國公府住,她是他的母親,隨兒子去安國公府榮養是天經地義的。
夏氏卻搖頭,道:“你父親還在,我要是去了安國公府,他跟着過去了,你是讓他住,還是不讓他要是住進去了,你的官兒再大,在家裡,他也是你爹,我就在範府裡住着,哪兒也不去,你要是想我了,就回去看看。”
範子衿沉默了半響,點了一下頭,反正等太子受封后他也得去黔南,夏氏就是過去住也住不了多長時間,正如她所說,範思文還在,她總不能跟着他們去黔南。
祝家兩個舅舅本是想說和母子倆的,現在見到如此狀況,也不知道這說和算成功還是算不成功。
說不成功,但母子倆的關係的確緩和了,之前範子衿見到夏氏連話都不願意說了,現在不僅願意搭理對方,還邀請對方去國公府住,而夏氏以前遇到丈夫和兒子的事,雖然嘴上將範思文罵得很慘,行動上卻總是向着他,可現在,夏氏連提都不提範思文,祝青等人也看出她對範思文已死心。
可要說成功,母子倆的關係卻還是淡淡的,夏氏對範子衿沒多少話,範子衿對夏氏也少了些儒慕之情。
祝青不由頭疼起來,祝大舅母卻看得很開,道:“總要慢慢來,心放開了就行了,以後關係自然會越走越親。”
祝青反駁道:“他們又不是別的什麼親戚,而是母子,天性就該親近,哪裡還要來回走動才能親”
祝大舅母就道:“不然你想怎麼樣按着子衿的頭親親熱熱的叫他娘看上次浩然的態度就知道,這孩子對你這個當舅舅的也有怨氣,我們這麼多年沒怎麼管他,現在突然這樣插手他的事,又不是聖人,心裡能舒坦纔怪,”見丈夫要張嘴辯駁,她就忙道:“別跟我說這是小彤攔着你們,小彤是小彤,子衿是子衿,你把他們母子當一體,子衿卻從沒這樣當過,不能相提並論的。”
祝青就沉默不語。
祝大舅母知道夏彤幾乎成了他的一樁心事,畢竟當年祝宛的死給了他太大的震動,讓他一直後悔不已,因此安慰他道:“你就放心吧,再不濟還有皇上在呢,他可是小彤的嫡親外甥,難道還能眼看着自己姨母被人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