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地的將軍都陸續離開了,現在京中包括你還剩下三家,那兩家是爲兒女親事耽擱了,皇上容情,不會計較,但你繼續留下來就於理不合了,袁參將,你得拿主意,我們何時啓程?”
袁照垂下眼眸,緊握的雙手鬆了又緊,沈琪見他如此拿不定主意,就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嘆息道:“表弟,踏出那一步沒你想象的那麼難,姑父是一品大將軍,按制,他手下可擁有兩個從二品大將,但有幾位跟着姑父出生入死的老將在,你覺得你出頭的機會有多少?以你的本事,隨便在任何一個地方都能比在袁家軍中得到更好的發展。
“若你在軍中無二品的權利,有二品的名望,姑父榮退後你能掌握袁家軍我也就不說什麼了,但姑父他將你的軍功給別人,那些人唸的不是你,而是姑父,現如今袁家軍裡姑父聲勢浩天,可一旦姑父退下,你沒有姑父的那個名望,你能掌握袁家軍嗎?”
沈琪壓低了聲音,道:“而且,姑父好名,他百年後就一定會將袁家軍掌握在你手中嗎?當今也不是吃素的,他念着和姑父的交情,在他任職內不會對袁家軍做什麼,可一旦姑父不在,大齊宇內就不該出現異姓家軍,你守不住袁家軍,底下的將領和世人不會想着是姑父的錯,只會當你能力不夠,不堪大任,但表弟,你是真的能力不夠,不堪大任嗎?”
袁照瞬間握緊了拳頭,眼睛通紅的看向沈琪,他這一生最渴望的就是證明自己,沈琪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上折求見聖上吧,只要你請求,就算是降職留用到別的軍隊,以你的本事,想要再升回來也簡單得多。”
袁照咬牙,“好,我這就去上折。”
袁照纔拿起筆,一軍士就趕忙來報:“將軍,軍師,榮郡王來訪。”
袁照微微訝異,“榮郡王怎麼會來?他是一個人來的?”
“榮郡王只帶了個小廝,屬下已將人請到花廳休息了。”
袁照與沈琪對視一眼,道:“他怎麼也不避諱?我可是袁家軍的人,不像穆石是他岳父……”
袁照想到這裡自嘲的一笑,“倒是我多疑了,皇上寵信榮郡王,別說他只拜訪我這一個將軍,就是將各路將軍都拜訪過,只怕也皇上也不會生疑,走吧,我們去看看榮郡王有何事,難道是因爲五郎?”
袁五郎和齊浩然年紀相仿,聽說倆人幼時常打架。
沈琪卻眼睛一亮,低聲道:“將軍,此是我們的一個機會。”
袁照腳步一頓,就微微點了點頭,沈琪大鬆一口氣,袁照不管是智商還是情商都不低,只要他敢邁出那一步,那外面的天空就不會低矮。
沈琪露出微笑,跟着袁照往外走。
來添柴的齊浩然見到袁照的第一句話就是,“袁大哥,袁五郎現在也在軍隊中?”
袁照一愣,就點了點頭,笑道:“五郎早幾年就入伍了。”
“他現在任到什麼官職了?”
“如今在方參將麾下任總旗。”
齊浩然眉頭就皺起來,“五郎勇猛非常,入伍多年,怎麼會纔是總旗?這幾年金兵總是不時犯邊,加上前年的大戰,按說他應該殺敵立功不少啊。”
袁照舌尖苦澀,他五弟的確殺敵立功不少,但卻沒有記在他名下,比起他,五弟行事更加不羈,或許是從小在祖母和母親身邊長大的緣故,五弟對父親雖有崇拜,卻少了些敬畏,父親很是看不慣他的一些行爲,壓制五郎比壓制他還厲害,勢要將五郎身上的那些“壞毛病”都糾正過來。
但袁照卻覺得,少年人,哪裡能沒有一點銳氣?
不過在父親的權威面前,他說的話一貫不管用,袁照雖如此想,卻不想在齊浩然面前露出異狀,只是道:“父親覺得五郎還要多歷練幾年,而且那些軍功也不是靠他一人所立,所以……”
“話不能那麼說,”齊浩然揮手道:“在軍隊中是要團結合作才能立下軍功,但主次卻要分清,不然該多拿軍功的人沒拿到,本應少拿的卻多分了,久而久之,被薄待的人難免生怨,多拿的人也難免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倒把人的胃口養刁了,不管五郎是不是你弟弟,都該一視同仁纔是,”
袁照覺得,齊浩然這話實在是說到了他的心窩裡。
“像我大哥,用人從不避親,我和子衿只要立下功勞,該我們的就是我們的……”齊浩然自豪的道。
袁照瞬間覺得,其實齊浩然未必有那麼高的覺悟,他就是來炫耀的,瞬間好想揍人怎麼辦?
齊浩然也輕咳一聲,重新想起他此行的目的,所以他攬着袁照的肩膀,嘆氣道:“不過有一點卻是我們兄弟怎麼也比不上你們的,我們齊家就我們兄弟三人,人手上也缺的很,不像你們兄弟五人,個個成才成器,單拎出來都能獨當一面,可惜你們都在袁家軍中,若是能出來爲朝廷分憂,我們不知能輕鬆多少。”
袁照心中狂跳,還未從齊浩然公然不認齊少盛兄弟的震撼中醒過神來,就被齊浩然遞過來的橄欖枝打暈了。
一旁的沈琪也微微驚詫,忙給袁照使了一個眼色,袁照沉吟片刻,就拱手道:“榮郡王,臣願意爲皇上分憂,”他頓了一下,還是忍不住將他五弟也拉出來,“但凡皇上有所差遣,臣與五郎願肝腦塗地,以報皇上知遇之恩。”
齊浩然目光爍爍,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道:“好,我大齊疆域遼闊,邊境一直不穩,千兵易得,一將難求,現如今還有不少邊城空虛,只靠校尉領兵把守,正是需要你們的時候。”
齊浩然眼睛閃閃發亮,不願久等,立即拉着袁照道:“走,我們立刻進宮告訴皇兄這個好消息。”
“……”袁照和沈琪都沒料到事情會順利成這樣,有些恍惚的跟着齊浩然進宮。
範子衿也沒想到齊浩然這捆柴添得這麼得力,直接就把人給領到皇宮去了,他此時還在酒樓裡喝茶賞路人,等知道齊浩然把人給領到宮裡,他才發現壞了。
說好的大表哥那裡由他去知會,但他還沒來得及進宮呢。
範子衿也只緊張了一小會兒,就放鬆的倚靠在躺椅上,想道:反正他就是留京修養的,不幹活也情有可原,接下來就看浩然和大表哥的默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