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
楊靖之倆人跟着魏安然在人羣掩護下悄悄後撤,退到人羣邊緣,很快消失在雨幕,回到前幾天一直潛伏的小土包後頭,這才悄聲詢問。
雨勢磅礴,海風呼嘯,雷電肆虐,海邊幾棵不高的椰子樹,在狂風劇烈搖擺着身體,叫人爲它們提着一口氣,生怕下一秒會斷了腰,被狂風捲得不見蹤影。
“先看看再說。”
魏安然注目前方火勢,濃煙滾滾,傾注而下的雨水將明火幾乎澆熄殆盡,連煙熏火燎的氣味都聞不見。
周圍出來查看情況的鄰居湊在一處,也不必幫忙救火,不住高聲叫嚷,想也知道,肯定是想詢問那院子里人的去向,一是想救人,二是想索取賠償。
這樣惡劣的天氣裡,房屋被毀壞,連遮風避雨的地方都沒有,難怪周圍鄰居着急。
他們圍着不肯離開,魏安然等人也不方便過去查看。畢竟這樣小的漁村,不過二三十戶人家,出現幾個陌生面孔太打眼,於他們的行動不利。
魏安然一時想不出好的計策,只好先按兵不動,探探情勢發展再說。
況且,他手還有一張底牌,戰狼跟林晨加臨時收編的野狼野狗,那是一支不可小覷的戰力!
魏安然他們扒了小院子裡先前死掉的三個人的雨衣,這時剛好一人穿一件,只是雨勢太大,裡頭的衣服早溼透了,時間一長,便覺得被風吹得涼颼颼的。
“給。”
寧風致從兜裡掏出一個扁扁的四方鐵酒壺,擰開蓋子自己喝了一口,隨即遞給魏安然。
魏安然眼角餘光瞥見,伸手接過,仰頭也灌了一口,目光沒有離開對面一秒。
火辣辣的燒酒自喉頭灌下,胸腹間像是火燒一般,蒸騰起一股熱氣。
“這酒夠勁,略帶點苦,是泡了蛇膽吧?”
楊靖之也喝了一口,吧唧下嘴巴細細品味着,將酒壺又遞迴給寧風致。
“應該是。這還有半包餅乾,一袋牛肉乾,大半盒香菸。”
寧風致彎着腰,不住往外掏着寶貝,心情不錯地遞給倆人。
“這傢伙倒是會享受,是那個胖子的?”
楊靖之不客氣地拿過一塊牛肉乾起勁地嚼着。
四天了,他們這趟任務十分艱苦,吃喝更別提了,不是簡單倆字能概括的,完全是地取材,茹毛飲血。
怕生火會暴露目標,他們連熱水都喝不一口,更別提熟食了。要不是幾個人身體素質過硬,說不定扛不住了。
幸好還有從敵人那邊收繳的戰利品,可以打打牙祭。
“是他。那胖子身零碎不少,我還翻出來幾百塊錢。”
寧風致聲音裡帶出點笑意,衝魏安然眨眨眼。
“隊長,我坦白了,可是不想交,作爲咱這次活動的經費怎麼樣?”
魏安然又喝一小口酒,順順嗓子,目視前方,嘴角微翹。
“嚴肅點。執行任務呢,什麼經費不經費的,消滅敵人保全自身是首要目標,戰利品能收繳收,不能收棄了,像那仨屍體一樣,往火裡一扔,誰還有那個閒工夫去掏他們衣兜?”
魏安然又接過來一塊餅乾,三兩下塞進嘴裡,話低低的有些含糊不清。
“再說了,我怎麼知道你出來之前,身帶了多少錢。這是你的私事,別來煩我。”
寧風致跟楊靖之倆人對視一眼,眼都含着笑意。
知道魏安然這小子沒那麼老實。
不過這也無可厚非,畢竟不是什麼違反紀律的大事,往彙報一聲其實也沒關係,首長們不是摳門的,寧風致幾個也不在意這幾個錢。
那些混蛋們賺的黑心錢,那纔是大頭,需要仔細清點交的。他們不會起貪心佔這個便宜。
“行了,給戰狼林晨留一口。”
楊靖之拿過一塊餅乾,從間掰開,分給寧風致一半,放進嘴裡細細嚼半天嚥下,也喝了一小口酒,滿足地嘆息一聲。
寧風致把東西整理好,渾身收拾得利利索索,看不出半點累贅。
楊靖之向來佩服寧風致這一點。
像是變戲法的似的,他身藏那麼些個暗器,偏偏叫人看不出痕跡不說,那些暗器有的還帶毒,平時摸爬滾打的,靈活自如,從來沒見傷到過他自己個兒,厲害!
簡單吃了口東西,魏安然擡頭看看天,眉頭緊皺。
“這雨怎麼沒完沒了。”
寧風致跟着瞄一眼遠處的海面。
天空陰沉沉的,烏黑濃厚的雲層壓得很低,天像是都矮了幾分,海面翻滾的巨浪彷彿能拍打到雲層似的。
“雷電倒是弱了點。海邊天氣咱們不熟悉,要是能找當地人問問好了。”
寧風致的話得到楊靖之認同。
“能聽聽天氣預報更好了。”省得在這傻泡着,人都快泡成發麪饅頭了。
後頭的話楊靖之沒有說出口,魏安然倆人也都明白。
寧風致嘆了口氣。
“以前嫂子說過,要咱們學天地理歷史外語的,我還不以爲然,總覺得咱們軍人,一切行動聽指揮,練好殺敵本領行了。可現在看來,我想錯了。”
他略帶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打小喜歡武術,不喜歡背書。私塾裡的先生天天跟我爹告狀,我挨着手板,這才認全了字,學會算數。等能看懂家裡的武術心得之後,任憑我爹怎麼打罵,我都不肯再讀書了。”
“不過也多虧了我家祖輩們都有愛寫練武心得的毛病,一個個的咬嚼字長篇大論,一年寫一兩本,一輩子能攢好幾十本,那麼些個祖宗們寫的加起來,當真稱得是汗牛充棟!”
寧風致一臉悻悻,頗有點咬牙切齒的味道。
“也因此我認的字才足夠多,還能去黨校混個老師噹噹。”
“當時聽嫂子說要學那麼些個知識,我還挺不以爲然的,還在心裡頭唸叨過什麼頭髮長見識短的話,暗地裡笑話隊長兒女情長分不清輕重。”
寧風致越說聲音越低,白皙的面孔即使隔着不間斷的雨水,也能瞧出點紅色來。
“你們也別笑話我,林晨還不如我呢。要不我怎麼能去黨校當老師,他只能當學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