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瑞從香氣撲鼻賣相一般的菜色擡起頭,往這邊分過來一眼,尷尬地又低下頭繼續研究菜品。
看起來確實是普普通通的家常菜,他家廚子做得還不講究,但聞起來真的很香。
應該會很好吃吧?看那婦女滾圓壯實的身材,肯定是胃口好吃出來的。
“好了沒事了,吃飯吧。”
雲相思哭了一鼻子,見魏安然跟雲染墨都來勸,還把她媽給招哭了,自覺丟臉,趕緊從周蘭英懷裡出來,抹着眼淚笑勸大家吃飯。
魏安然見她臉確實沒什麼不對勁,拉着她一起去洗臉。
“怎麼回事?”
魏安然小聲問,拿冷水浸溼手巾,給媳婦敷眼,省得一會兒難受。
“沒事兒。”雲相思赧然,總不能跟他說,擔心她爹媽吃雲染墨的醋,親生的收養的兩邊長輩心裡頭弄出疙瘩,她怕夾在間受氣吧。
魏安然也不多問,知道媳婦跟岳母感情好,倆母女哪有隔夜仇,還能抱一起哭,那沒什麼大事。
“這麼愛哭,像是個閨女。”
魏安然拐着彎地勸她,語氣倒也沒什麼異樣。
“哎喲,可別生出個愛哭包出來,那我可有的頭疼了。”
雲相思被他提醒,倒真有些着急起來,拿手巾擦乾淨臉,一本正經地保證。
“以後我一定努力控制情緒,不哭。”
魏安然不置可否地拉着她出去吃飯。
雲相思本來不是個愛哭的性子,可自從懷孩子之後,這脾氣嬌多了。不過倒也稱不難伺候,相於肖楠,他媳婦簡直稱得省事。
過去餐桌旁坐下,其餘三人已經和樂融融地你敬我讓地開動了。
“小瑞啊,你一大小夥子,這麼挑食可不行,得吃肉,吃肉才長力氣。你能幹了,纔好找對象不是?來,吃排骨。”
周蘭英熱情招呼,一大塊油滋滋香噴噴的排骨放進李澤瑞面前的飯碗。
面對她樸實的笑臉,李澤瑞有些爲難,拒絕的話不大說得出口。
李家的教育毫無疑問是嚴格的,他的教養不會任何人差勁,同樣的,他的講究忌諱也不會其他人少。
“媽,澤瑞常年吃素,一下子吃不了這麼油的,會壞肚子的。慢慢來。這塊排骨給我吧。”
魏安然善解人意地換走李澤瑞面前的飯碗,美美地吃起來。
周蘭英見他捧場,立刻轉移目標,美滋滋地給他夾菜,順便照顧女婿身邊兩眼放光的閨女。
“你說說你,一副八百年沒吃過一頓飽飯的德行。去你大伯家,難道還餓着你了?出息。”
周蘭英嘴嫌棄,臉卻笑開了花。
閨女女婿都喜歡她的手藝,肯定跟她親近。沒白疼他們。
李澤瑞換到魏安然乾淨的空碗,面色依舊不展。這家人太不講究了,不知道給他拿個新碗?
算了,農村人,傻當兵的,他跟他們計較纔是降低了自身格調。
李澤瑞不滿地伸筷子夾菜,只撿着自己面前那盤清爽脆生的兩樣綠菜吃兩口,放了筷子。
這其實算得是不很禮貌的行爲。可跟這夥人提餐桌禮儀,他們懂嘛。
李澤瑞理所當然地忽略掉心那點不自在,施施然起身。
“我吃好了,先回房間休息,你們隨意。”
“這吃完了?還沒只貓吃的多呢,怪不得不長肉。聽嬸子的話,再多吃點,補補氣血也好。”
周蘭英拿他當自家小輩看,熱情招待着。這可是閨女領回家的朋友,跟別個不一樣。
“謝謝,飯要七分飽,這是養生之道。”
李澤瑞矜持點頭,嘴角淡笑不及眼底。
雲相思看他裝的德行有氣,忙插口截斷她媽的話。
“媽你別勸他,他受不住這福氣,你別折他的壽。”
雲相思的綿裡藏針的話還是不好聽,周蘭英卻欣慰閨女沒說得太傷人,連連點頭。
“累着了吧?那小瑞你快回屋歇歇,啥時候餓了再吃一口,我給你把飯放鍋裡頭蓋着,涼了的話,你開火熱熱吃啊。”
雲相思低頭忍笑。吃飯累着了,她媽可真是個天才。
這點小口角當然瞞不住雲染墨,他舉起酒杯敬周蘭英,徹底岔開話題。
“周姐,這一大桌子菜,大半都是你做的,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雲染墨這麼正式的敬酒,弄得周蘭英頗有些受寵若驚,忙放下筷子,端起自己面前的小酒盅,站起身跟他碰了一個。
周蘭英酒量不錯,有三四兩白酒的量。
“雲弟客氣了,一家人說這些幹啥,幹。”
魏安然跟着湊趣,也湊去碰了一個,雲相思不甘寂寞,端起自己的飲料杯,也過去湊熱鬧。
四人嘻嘻哈哈喝酒吃菜,自在又熱鬧,徹底把早早退席的李澤瑞拋到腦後。
李澤瑞緩緩關門,將那些嬉笑關在門外。
他不屑地撇嘴,拿出自己心愛的筆記本電腦,連線。
他有意識地搜尋,卻沒有找到想找的目標。他沒覺得失望,蒼白修長的手指在鼠標輕輕敲擊兩下,視線投向雪白沒有多餘修飾的牆壁。
那邊是主臥,是雲相思的臥室,她的電腦應該在屋裡吧?
或者是在書房?
李澤瑞心裡有些發癢,再看看一塵不染的窗戶,走過去將其推開,探頭往旁邊房間瞧。
A市瀕海,氣候溫和溼潤,春天來得別處遲些,卻不像帝都那般乾燥冷熱,十分適宜居住。
所以李澤瑞提出要跟來A市療養,李家長輩並未太過攔阻。
今天天氣不錯,暖風徐徐,花香陣陣,十分怡人。
李澤瑞不自覺地深吸口氣,目光觸及溫潤淡藍的天空,只覺得心境一寬,萬千愁緒蕩然無存!
一滴水憑空落下,正好砸他額頭。
他下意識地擡頭去看,又被當頭淋了幾滴清涼的水。
下雨了?不會吧,太陽還掛着呢。
樓正晾曬被單的姑娘起勁地抖着剛擰過水的被單。海藍的被單抖得鼓脹脹的,像是兜滿了涼風。
“喂!你有沒有公德心啊?沒見到下頭有人嗎?髒水都滴到我臉了!呸呸呸!找死是不是!”
李澤瑞氣憤地往外吐口水,完全忘記了這行爲可是大俗特俗,俗不可耐,完全對不起他帝都貴少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