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夫人村裡來迎接的人如此陣仗着實嚇到了憐兒和琴兒,反應過來後,趕緊對着裡面的徐初說道,“夫人夫人,好多人,好多人。”
憐兒嚥了咽口水對着裡面坐着的徐初說道。
林家堡和徐家隔得本來就遠,現在天氣有些冷,前些日子洋洋灑灑的下的那點雪還沒化,徐初在路上一下子來了興致非說要看雪賞景,林瑾瑜本就拿徐初沒有辦法,就只好吩咐車伕饒了路走,專挑些雪還沒有徹底劃掉的地方,徐初這一路看得高興,臉上的喜色掩都掩不住,這徐初一高興,林瑾瑜自然也歡喜,就連一路上夠跟在轎子外面的憐兒都能聽見兩人在轎子裡面的歡笑聲。
這一路上景色甚好,徐初和林瑾瑜的心情都不錯,便在轎子裡說着和梅花有關的詩句,因得徐家是在窮困,根本就沒有閒錢來讓家裡的孩子唸書,所以都已經到了讀書年紀的徐貝還是每天在大街上和同齡的小孩子玩,好在大多數的農戶人家的女孩子都是不念書的,這倒也沒讓徐貝在街上多受人恥笑,可這一路上以來,徐初所展現出來的見識和所儲備的詩詞功底,真真是讓林瑾瑜大吃一驚,不由的在心裡感慨,這人到底還藏着多少東西是自己不知道的。
憐兒說話的時候徐初和林瑾瑜正說到了徐貝唸書的問題,徐初也一直都替徐貝擔心,要說徐貝單論年紀的話,是要比林湛元還要大上幾歲的,可這林湛元四書五經都差不多會背了,徐貝大字都還不識幾個,唯一認識的那幾個字還是自己之前在徐家的時候閒暇下來教她的。
當時自己白天都在忙着幹活,只有晚上的時候纔有點空,可黃靜和徐康他們又總是嫌棄自己和徐貝的房間裡用的燭油太多,總是因爲這件事找自己和徐貝的麻煩,時間一長,他們就直接不給自己徐貝的屋子裡放燭油了,自己也再也沒有辦法教徐貝認字了。要說徐貝這小丫頭還真是聰明,自己教給她的那些東西她都記得清清楚楚,若是能好好的上學堂唸書,假以時日,定是個好苗子。
“恩?”徐初一愣,自家明明只有幾口人,這在人丁興旺的古代社會是在算不上是人多,再者說了,憐兒是在林家堡做活的丫鬟,怎麼會連自家的那點人都覺得多呢?徐初想着,便撩起轎子的窗簾向外看了看,一探頭便看見了徐梅,徐初一皺眉,對着憐兒輕聲的說道,“我知道了,你別管,讓車伕直接駕到我家門口。”
“是。”
憐兒輕聲應着,然後向前去跟車伕說了幾句,徐初就又坐回了轎子裡。
“初兒這是怎麼了?”林瑾瑜見徐初向外邊看了一眼之後,方纔在路上的喜悅便都不見了,按理說這新婚的女子回閣的時候遠遠的見了孃家人都是會喜極而泣的呀,自家的初兒怎麼見了一面之後反而滿臉的不高興?林瑾瑜看着徐初緊皺的眉頭,便笑着說道,“怎麼突然不高興了?”
“來了些不速之客,”徐初沒好氣的說道,這徐梅向來是個攀強附勢的主兒,以前有多瞧不起徐家和自己,美人比徐初更清楚了,剛纔自己遠遠的看了一眼,似乎那個什麼四叔伯呀來了,那位就更不是什麼好人了,要說他和徐梅還真是親兄妹,連品行都是一樣的,“又不是他們家的姑娘回閣,他們跟着來湊什麼熱鬧!”
林瑾瑜一聽徐初這話便將事情猜了個大概,徐家大概是個什麼情況,自己還是清楚的,當時自己找千辛萬苦的找初兒的時候,這些東西阿正都一併幫自己查過了,只是自家初兒向來不喜歡跟自己訴苦,自己平時也就不和初兒說這些煩心事,佳人在旁,光顧着開心還來不及呢,說這些喪氣事做什麼?如今林瑾瑜見徐初這般不高興的表情,便知道一定是徐家那些趨炎附勢的‘好親戚’知道了初兒今日回閣,所以才特地來見初兒的,左不過是想借着現在的初兒攀個高枝。
當日自己和初兒成親的日子定的匆忙,徐老得定是體貼這徐初的心情,所以壓根就沒有通知這些人,想到這裡,林瑾瑜便默默的在心底感激了一下徐老爹。要不是老爺子思慮周全,自己和初兒成親那天定是也不會安寧。還是那場婚禮是在是太過隆重,哪怕是泉州城的人也沒有不知道的,所以那些人定是算好了初兒回閣的日子,特地等在這裡的。
“初兒爲這些事情煩心什麼?”林瑾瑜向後靠在馬車上,接着被風出起來的窗簾看了看前面不遠出的景象,呵,真真是好大的排場,“他們願意看就讓他們看就是了,有些人總歸是一輩子都走不了金鳳凰的。”
“恩?”徐初一挑眉,其實她倒也不是那麼生氣,只是這是自己成親後第一次回孃家的日子,說起來到真是有些想念徐老爹和徐貝那小丫頭了,可剛剛看見他們之後和一早的好心情便全都沒有了,只是自己剛聽林瑾瑜這話,好像怎麼聽都不太對,“怎麼?相公的意思是我就是那飛上枝頭便鳳凰的小麻雀。”
徐初特意將‘相公’兩個字家中了讀音,聽了林瑾瑜渾身一顫,一聽徐初的說話的語氣,再加上那說話時眯起來的那雙大眼睛,林瑾瑜就知道自家的小娘子又炸毛了,這才意識到不是自己說錯了話,而是自己娘子賑災氣頭上,完全誤解了自己的意思,便趕忙解釋道。
“我說你這小丫頭的腦袋裡每天裝的都是什麼啊,”林瑾瑜拿着手裡的摺扇在徐初的腦袋上輕輕的一敲,一臉的笑意。徐初發現摺扇似乎是林瑾瑜的習慣,或者說是古時候的文人雅士都有的習慣,不管天氣都冷,都喜歡帶一把摺扇在身上,這林瑾瑜雖說是個商人,可骨子裡還是像個書香世家的公子多一些,所以身上也時刻備了一把,“看你管教下人和做飯的時候倒是有兩下子,怎麼娘子現在竟這樣笨了?”
徐初冷不丁的被林瑾瑜敲了一下,半天沒反應過來,好一會兒才瞪着一雙大眼睛那張微黑的臉蛋氣鼓鼓的看着林瑾瑜,揚起了脖子,一臉不服的說道,“那你說,你剛纔那話是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林瑾瑜嘴角微微揚起,臉上笑意十足的看着徐初的反應,這纔想起來徐初左不過是個剛及笄的少女,雖說總是能給自己帶來一些說不出的震撼,可是說到底,骨子裡面應該還是個小孩子的,看現在受了委屈的這反應便知道了,林瑾瑜笑着往徐初的身邊靠了靠,一雙手緊緊的環上了徐初的腰身,附在那人的耳邊輕聲的說道,“娘子本就是九天之上修煉成仙的金鳳凰,一不小心失足落入了凡塵,倒是讓我這個凡夫俗子撿了個大便宜。”
“油嘴滑舌,”徐初被林瑾瑜的話堵得半天都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纔擠出了這幾個字,要說起誰的臉皮更厚一些,自己是萬萬比不上眼前的這個人的,還是早早的認輸爲好,“好不趕緊做好,馬上就要到家門口了。”
“是,娘子,”林瑾瑜聽了徐初的話之後難得的沒有耍貧嘴,馬上鬆了手,一臉嚴肅認真的回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做好,一本正經的看着徐初,見自家初兒一臉奇怪的表情,又話鋒一轉的說道,“爲夫的謹遵夫人差遣就是。”
徐初的一聲‘討厭’還沒有說出口,就聽憐兒在簾子外面小聲的詢問到,“夫人,已經到家門口了,您和少爺是現在就下來還是……”
徐初轉頭看了看林瑾瑜,見那人還是一臉‘爲夫的謹遵夫人差遣’的表情,便正了正臉色,談出口去對着憐兒說道,“就在這停吧,我和少爺在這裡下來。”
“哎。”
憐兒一邊應着一邊到前面去吩咐車伕停車,徐初稀稀落落的還聽見憐兒這小丫頭裝大人的聲音一聲一聲的囑咐着車伕‘慢着點’,‘若是把夫人和少爺摔着了可如好是好,你們擔得起麼’,‘穩着點穩着點’。
仔細想想徐家門前的這條路是有點不太平,要停穩這馬車還是要小心的。想到這裡徐初便咧着嘴一笑,自己平日裡還真是沒有白疼這小丫頭,這才幾天呢,就事事護着自己,事事只爲自己了。
待馬車停穩了,憐兒和琴兒連個人先行下了馬車,等着徐初和林瑾瑜從馬車內出來,並小心翼翼的攙扶着他們下了馬車,一出馬車徐初才明白自己剛纔從車窗裡面看見的不過是這場景的九牛一毛,大概是自己和林瑾瑜回閣的動靜太大了,看到黃村長那是帶着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都堵在了一起,那讓她有種二十一世紀時,一些領導視察,所有人都出來迎接的景象,這讓徐初不由的嚥了咽口水。
徐初不着痕跡的嘆了口氣,卻聽見林瑾瑜在自己身旁笑的正歡,剛想轉過頭去瞪那人一眼,卻沒成想這人輕輕的靠了過來,小聲的說道,“沒想到我們的名聲還真大,這整個村子裡的人都來了,初兒說說他們是不是來看我們這對神仙眷侶的?”
“少沒正經,”徐初趁人不注意在林瑾瑜的腰上擰了一下,見那人一臉齜牙咧嘴的表情又不由的覺得好笑,“誰跟你是神仙眷侶。”
這林瑾瑜還沒等着會徐初的話呢,遠遠的就聽見徐貝的脆生生的聲音。
“三姐!”
徐初一愣神,徐貝那小丫頭就整個朝着自己撲了過來,直接和自己撞了個滿懷。自從徐初來了這鬼地方之後兩個人就沒有一天是分開過的,每天都住在一個房間裡,白天一起吃,晚上一起睡,徐初一直覺得徐貝沒有受到徐家那些不好的氣氛的影響,小小年紀氣結正的很,兩個人明明只有幾天不見,可徐初去覺得有好幾年那麼長,大概自己是太過思念徐貝了,竟然覺得身處成長期的小丫頭只這幾天沒見,就又長高了。
“讓三姐看看,”徐初將徐貝從自己的懷裡拉出來,小姑娘穿了件自己從來沒見過的衣服,想來是這些日子新作的,衣服穿在身上還有明顯的摺痕,一看就是小姑娘平時不捨得穿,一直等到自己回家的這天才拿出來穿的,“貝兒是不是又長高了?”
林瑾瑜笑嘻嘻的在一旁看着着姐妹倆,徐初和徐貝的年紀差的也不算大,可林瑾瑜總覺得比起長姐,徐初更像個母親一樣疼愛和對待徐貝,單從徐初對徐貝和林湛元的態度,林瑾瑜就斷定徐初以後大概會是個慈母吧,即使孩子再怎麼頑皮,只要在發脾氣之前稍稍的撒撒嬌,徐初就拿着他們沒辦法了。
“只不過三天不見,哪裡就能看出長高了?”徐老爹帶着徐母笑嘻嘻的從後邊走上來,徐母想將徐貝拉到自己身邊,可是徐貝怎麼都不肯走,徐母便只好由着徐貝賴在徐初身邊,“你向來盡會慣着她。”
шшш•ttκΛ n•C〇 “何妨,貝兒年紀還小,自是應該多受些寵愛,”徐初笑着理了理徐貝的頭髮,小丫頭今天的頭髮很漂亮,想來一定是醒了個大早才梳成的,徐初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給小丫頭給弄壞了,“再說了,貝兒是女孩子,女孩子本就應該被寵着的。”
“初兒說的是,”林瑾瑜上前去拉着徐初的另一隻手,兩隻眼睛緊緊的盯着徐初,一臉笑意的說道,“女孩子就是應該被寵着的,受苦受難的事情,就交給男人來做好了。”
徐初一愣神,回過神來的身後自己的臉都紅成蕃茄了,心想着這林瑾瑜真是越來越肉麻了,當着自己的父親母親,還有這麼多的生人,竟然還能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着這樣的話,對於林瑾瑜厚臉皮這一點,自己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哎呦,這林堡主和我們家初兒還真是恩愛啊,這叫我們這些做長輩的看着也就放心了。”林瑾瑜的話一說完,這徐老爹和徐母還沒有說話呢,一個尖利的女生就從徐老爹和徐母的身後傳了過來,聲音刺耳的讓徐初和林瑾瑜聽了難受的很,那人幾步就走到了徐初和林瑾瑜面前,明明是上了年紀的一張臉,卻還是抹了厚厚的一層粉,身上的衣服更是恨不得把所有的顏色都摞在上邊,整個人看起來像一個徐娘半老的媒婆,滑稽的很。
“喲喲喲,瞧瞧我這張嘴,”那人見了徐初和林瑾瑜之後便馬上誇張的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嘿嘿笑着半天才這些說道,“咱們現在都已經是一家人了,是不是不應該叫堡主了,應該直接改口叫女婿了吧,哈哈哈。”
這來人真是徐梅,她從後邊走到徐初和林瑾瑜身邊來之後便一直在自顧自的說話,在場的人明明也不少,可偏偏沒有一個人搭她的話,徐初一挑眉,心想你人親戚倒是挺快的,都直接改叫‘女婿’了,我以前還沒有嫁到林家堡之前,怎麼沒看出來你徐梅是把我當女兒的呢。
“請問……”這廂的林瑾瑜拉着徐初的手,一歪腦袋,一臉疑惑的說道,“這位是?”
徐梅臉色一白,就連之前臉上的微笑也掛不住了,只好訕訕的笑了笑。
林瑾瑜一挑眉,輕輕捏了捏握在自己手心裡的徐初的手,徐初這纔會意,原來自己相公這是故意要不給徐梅臺階下。她說呢,林瑾瑜怎麼可能不認識徐梅,就按他林瑾瑜辦事的原則,恐怕連自己家有幾隻老鼠每隻是什麼花色都清楚的不得了。這徐梅自以爲是徐家的人,上杆子的來和自己攀親戚,卻沒想到自己攀的這尊大佛壓根就沒把自己當回事,甚至根本就沒把自己當成徐家的人,更別說想讓他叫自己一聲二姑母了。
徐初輕輕的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她自然不會去接林瑾瑜的話茬,自家相公的本意便是讓徐梅難堪,自己‘夫唱婦隨’,自然是得按照自己相公的意思來,林瑾瑜的體貼自己都懂,與自己來說,徐梅再怎麼過分,那她也是自己的長輩,自己在這麼多人面前出言頂撞她那是相當不禮貌的,要是這事傳出去了,人家一定會說這徐家教育出來的子女多麼的不孝,剛剛飛上了枝頭,就真的把自己當成金鳳凰了。
“行了行了,這大冷天的,你說咱們都杵在這風口上作什麼呢,”這時候還是徐母先打破了僵局,哈哈的隨着徐梅笑了兩聲之後就將徐初往自己的懷裡拉,一臉溫柔的打量着徐初,繼續說道,“初兒可是冷了?咱們快些進屋吧。從昨天晚上開始你爹爹就將家裡的爐火燒到最旺了,生怕你凍着冷着,這爐火都燒了一晚上了,家裡可是要熱死了。”
“那就快些進屋去吧,”林瑾瑜也不想讓徐梅太難看,見她這樣便覺得她已經吃了虧接受了教訓,便順着走上前去順着徐母的話繼續說道,“初兒向來最怕冷了,母親快瞧瞧初兒的手,才站了這麼一會兒,便這般冰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