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夫人看見衛揚,已經是怒火沖沖,“衛揚,剛你跟老爺說什麼,會讓家公開口,你在胡說吧。”
“是,屬下的確是在胡說,死人是怎麼可能開口的了呢?但是關於毒害老大人的兇手,屬下已經查出來了。
或者說,屬下早就查出來了。”
“那你爲什麼不早說?”
“因爲屬下還要給兇手一點時間,也便於屬下查到更多的線索。”
他幽幽開口,目光如同暗夜裡的豹子般狡猾,他的目光一一漫過在場的每一個人。
他一步一步走到他們面前,每個人面前他都停留了一瞬。
最後,他走到了圓姨娘的眼前。
圓姨娘的眼瞼微垂,似乎在看着自己那雙精緻的桃紅色繡花鞋。
繡花鞋上的一針一線都那麼精緻,彷彿跟真的一般。
他聲音依然幽幽,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樣,“圓姨娘,你的繡工可真好,這樣的手藝,怕是到了宮裡頭,也找不到第二份。”
圓姨娘握着絹帕的手微微一緊,她緩聲道:“尋常手藝而已。”
“呵呵,尋常手藝,要真是尋常手藝怎麼能把針刺進人的皮肉裡和穴位裡呢?”衛揚微笑着注視着她。
“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還要說得多明白?”洛青青亦走過去,盯着圓姨娘的眼睛,“我們在說,曾老大人是你殺的呀。”
“不是!”圓姨娘飛快的否認。
曾大人也驚住了,“衛揚,你們兩個在說什麼,這怎麼可能呢?”
“這當然可能。”衛揚的眼睛始終盯着圓姨娘,“不然圓姨娘說說看,從申時到酉時這個時辰內,你到底去了哪裡,做了什麼?”
圓姨娘的眼睛轉了轉。
“圓姨娘,還是不要撒謊,你看,你的眼睛正往左下方轉呢,如果陳述事實的話,似乎不用這樣。”
“還有這樣的說法?”曾夫人在一旁質疑起來。
“這是在下居夫子跟前讀書的時候,居夫子告訴我的,他的每個學生撒謊,都是如此表現。”衛揚微微一笑,迴應着曾夫人。
大名鼎鼎的居夫子。
當年皇上爲太子尋求太傅,派人三顧茅廬都請不到的居夫子。
他說的話,還真是無人敢去質疑。
周圍都安靜了,衛揚猛然抓起了圓姨娘的下巴,“我早已經調查清楚了,你從六歲就在蘇州最大的繡坊裡學習繡工,針法了得又如此美貌,連繡坊的少爺都想娶你。
可你十三歲後,卻突然離開了繡坊,人不知鬼不覺的消失了。
一直到了今年年初,你又突然出現在了京城裡。
我說的沒錯吧?”
圓姨娘的眼神猝然變了,“你胡說,我從來都沒有去過蘇州,我一直都是渝州人。”
“你還撒謊,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衛揚迅速的轉身,推開了棺木的蓋子,“呵,曾老大人在去世之前就已經在懷疑你了。
他身上什麼證據都有。”
他的手朝着棺木裡探去。
再舉起手來,手中二指已經夾着一個小小的瓷瓶。
咻咻——
一陣微小利器破空的聲音傳來,直奔瓷瓶。
砰砰兩聲。
瓷瓶炸裂,落地已全是碎片。
然而,也只是碎片。
裡面什麼都沒有。
“騙我?”
圓姨娘驚住了,手還維持着那個發射鋼針的動作。
曾大人反應了過來,“果然是她,來人,抓住她!”
曾府上的男丁們一擁而上。
而這個圓姨娘此時一個旋身,兩個起落,便跳上了牆頭。
“抓住她!”曾大人怒吼着。
可是這圓姨娘動作太快,那些家丁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我來。”衛揚輕聲應道,旋即追向了圓姨娘,攔住了她的去路。
兩個人在牆頭過了兩三招。
圓姨娘兩次鋼針射出,俱被衛揚躲過。
須臾間,衛揚折到了圓姨娘的身後,扭住了她一條胳膊,將她按在了地上。
“抓住她!”
家丁們拿來繩索,登時將圓姨娘五花大綁。
“可惡的女人!”曾大人氣急了,揚手恨不得一個耳光甩下去,“虧得家父看你可憐,把你從難人堆裡救出來,給你錦繡衣食,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圓姨娘垂着眸子,還是一如以往的麻木和冷漠。
“爲什麼要殺了曾老大人?”衛揚沉着聲問。
“殺都已經殺了。”
“殺人總要有個原因。”衛揚扼住了她的喉嚨,死死盯着她。
“沒有原因。”
“你應該知道你不說實話的下場。”
“我也知道我說實話的下場。”
“說實話日後死得或許會痛快一點。”
圓姨娘淺淺笑,“如果你經歷過我經歷的,你就知道我不會害怕這些。”
衛揚鬆開了她,“曾大人,這是曾府的人,也是毒殺曾老大人的兇手,屬下想,怎麼辦還是取決於你。”
曾大人恨恨的看着圓姨娘,“本官恨不得殺了她,立刻,馬上!
可是,此等大事,還是送往刑部查辦得好。”
一個年紀輕輕的女人能和一個老人家有什麼深仇大恨,多半是背後有人指使。
而衛揚已經查過她的過去,她的過去也非常可疑。
這麼大的事情,滿朝文武都盯着看呢,總不能他濫用私刑直接殺人。
衛揚點點頭,“好,既然曾大人有了選擇。那麼屬下要完成的事情也已經完成了。想來,也該告辭了。
送走兇手後,曾大人也該忙這老大人下葬一事。
還有這跟圓姨娘相關的人,曾大人最起碼也要逐出曾府。”
“嗯,你說得對。”曾大人嘆了口氣,有些歉疚的拍了拍衛揚的肩膀,“年輕人啊,看來,這回是本官誤會了你兩回。”
“不是大人的錯,的確是屬下的計劃沒有提前跟大人挑明,大人的做法屬下也非常理解。”
“你真是個懂事的年輕人啊。這樣,本官一會兒讓夫人準備一點薄禮,你且和這個洛,洛什麼?”
“她叫,叫洛郎。”
“對,和洛郎各自帶回去。”
“不用了吧,曾大人。”洛青青並不想要。
“你們不收,本官心裡是過意不去的。”
“那好,我們便收了。”衛揚應下,曾大人的臉色纔好轉了些。
禮品很快備好,曾大人送着二人踏出了曾府的門檻。
曾大人像想起什麼似的,“對了,衛揚啊,本官記得,趙慶豐趙大人一家跟你是不是親戚關係?”
“算得上吧,大人爲什麼會突然提起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