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你又能補償我什麼呢?論錢財,想必只要我開口,你必定傾囊相助。輪人力,就連護衛於你只聽你一人命令的力量,我亦是可以隨意使喚。至於你這個人連帶着你這顆心,更是屬於我一人,且毋庸置疑。
敢問我這用情至深的夫君,你還有什麼可給我?”
素珍徑自掙扎了兩下,而後擡頭看向於他,視線之中揚起絲絲縷縷的笑意。
“若你還能給我驚喜,那我只能說你對我仍有防備,不然不會還留有後手,是不是?”
“珍兒……”
姬墨謙低頭看着懷中神色奕奕的女子,心中猝然涌起一抹絞痛。只見他手臂驟然收緊力量,然後將素珍納入懷中,力道之大,好似要將素珍嵌入她的胸膛之間。
他都做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讓心愛之人爲自己擔驚受怕,令血緣之人最後一刻都不得安眠。雖然直到如今他都不曾有過後悔之情,但是不經意之間,回眸之間,輾轉反側之間纏繞心間的寒徹刺骨,又算是什麼?
直到如今,老城主絕望傷懷的蒼白神色依舊曆歷在目,擱置眼前,令他的一顆心始終難以平靜。
巫雨山,南宮一族所在根基,魂魄往復,皆被他全數收繳,給他們留下了一個最爲慘烈的結局。
行使這些的時候,他是以天頌王爺之名,以四海昇平爲願。但他的骨血之中,他那無法示人卻毋庸置疑的身份,又如何令他資格傍身,狠戾而爲?
那些人,皆與他有着無法割捨的關聯,甚至是珍兒,皆因爲而受苦。可他卻依舊我行我素,將他們推入絕境,而後萬劫不復。
這真的是他想要的嗎?
他真的,真的不知道。
“你怎麼了,阿墨,爲何我覺得你不太對勁。”
素珍倚靠在他的懷中,被他緊緊抱着,且密不通風。但也正是因爲這一番親密無間的距離,令她感受到了姬墨謙的不對勁。於是便準備掙脫開來,但卻發現根本就是力不從心。
“阿墨,你先放開我。到底遇上了什麼,你倒是和我說說,你要是再讓我着急,我就真的要和你生氣了!”
素珍聲色陰沉,徑自下了狠話,手指蜷曲成拳,狠狠在他肩膀上捶打了兩下。也就在此時,緊抱着她的男子在她耳邊說道,呼出的氣息帶着微微的涼沁。
“珍兒,南宮老城主,歿了。”
“你說什麼?”
素珍心中猝然一驚,而後下了狠勁,竭力將自己從男人懷中掙脫出來。墨謙見她執意如此,便不願讓她多費體力,於是也就放開了她,如墨的眸子緊緊凝着她,觀察着她神色之間的每一寸表情。
“上次壽宴不是還好好的,怎麼突然間會……”
素珍支起身子,心中仍舊驚魂甫定,對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一時間很難消化。半晌之間,她才得以令自己緩過來,神色之間亦是流過一抹恍然:
“你剛剛那般倉促離去,是不是去了城主府?無論如何,這最後一面總該是見一見的。”
說罷,便擡眸看向他,同時亦握住他的手。
“是,這最後一面,的確是要見上一見的。就像南宮御必定要在今日一早見到你,告知你這一切,是一個道理。”
姬墨謙冷聲道,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令整張面容都陷入如雪的冰寒之中。
素珍不禁一怔,眉目不禁蹙了起來,但是很快就得以紓解,心中隱隱有些瞭然。
清晨南宮御的不請自來,很顯然便是別有居心。但則這份居心究竟是什麼,直到現在她還未曾真正地明白。而今阿墨提及此事,又將其同他清晨前來相較,唯一說得通的言辭,便是他與那老城主的最後一面,亦是居心叵測。
而原因究竟是出於報復,還是朝堂,她就不得而知了。但她可以確定的是,無論出於何種緣由,必定醜陋不堪,肆虐不已。
想到這,她不禁深深地嘆了口氣,而後擡起脖頸,閉上雙眼。待睜開時,便看到姬墨謙正以迫人之光注視着她,令她無形之間便感到了無形的壓力。
“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一炷香的時間就快到了,你真沒有其他什麼想對我說了嗎?”
素珍眼神之中閃現無奈,伸手將他迫人的視線遮擋住,而後問出了這樣一番話,然而換取而來的仍舊是姬墨謙的一言不發,神色冷峻。
她微微蹙眉,而後湊近他,緩聲道:
“看來是真沒話可說了,那就讓我長話短說幾句。老城主之事,弔唁自是必需。所以若你前往,且要帶我同行。無論如何,你我總該在他老人家靈前送上一柱清香,無關任何,理應如此。
但也僅限於這一柱清香而已。之後的事由方向,卻是不可有所變更的。上天弄人,但逆行只爲卻不可施。
無論如何,你都是這王土之下的第一王爺,宗親皇族固然要你顧慮,但這普天之下的黎民蒼生,卻也是你要予以守候和捍衛的。大當權者,爲民謀事,止戰養息,乃必備之責。”
素珍說罷,而後將手掌自那男子眼上拿下,準備起身,朝外而去。
“一炷香的時刻到了,快點和我起來,莫要讓外面之人空等!”
素珍回頭,見端坐在軟榻上的男子沒有絲毫起身的意思,便徑自伸手拉她,示意他莫要如此磨蹭。
然而手指纔剛剛觸到姬墨謙的衣衫,便被他緊緊握在手中。微涼的觸感令她渾身到下顫抖了一番,嘴脣亦掠過一抹顫慄。
“宗親皇族,黎明蒼生,皆在我胸懷。但這些亦是有前提的。”
姬墨謙將她拉近,逼人的視線刺入素珍的眼眸,令素珍覺得自己的魂魄都爲之一顫。
“前提?什麼前提?”
素珍詢問道,眼神不由有些搖晃,呼吸有些困難。
“前提,自然是有你。”
姬墨謙聲音低沉,卻震得人心魂一顫,頭暈目眩。
“若這世間沒有你,那麼是世外桃源還是人間煉獄,又與我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