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阿墨,你說御公子承受了如此大的打擊,剩下的事情可還說嗎?”
鳳清塵將目光轉向姬墨謙,看似是在詢問,實則卻是吊起對方的胃口,臉上連一絲喬裝的爲難都沒有,徑自都是幸災樂禍。
“嗓子都啞了,莫要再說了。”
姬墨謙投以他一束微冷的眸光,徑自看得他背脊發涼。他不由訕訕住口,而後偷偷看了一眼那僵直在原地的南宮御,心頭雖有些不服氣,但卻也是覺得自己太過小心眼了。
對於一敗塗地之人,切忌的便是幸災樂禍,且不知節制。如此之爲,不禁幼稚之至,而且還極容易引起對方不留餘地的報復和反擊,只怕到時候本來到手的全勝,卻因爲這幾句話而發生倒戈,未免就得不償失了。
姬墨謙看了一眼那南宮御,隨即將視線投射到南宮晰身上,而後又掃視了一番神色動搖的南宮家主,沉沉開口,字字清晰:
“少城主,以及各位南宮一族的成員,本王今日來此的原因,以及你們接下來想做的具體內容,皆是心照不宣。但是有些事情,還是要放到明面之上來說一說,這樣纔可令你我心中皆有着落。
前朝覆滅,天頌當權,已經有五十餘載。在這五十年間,國運昌盛,且蒸蒸日上,只怕在百姓心中,南朝不過已經是一場做過的夢境,就算痕跡重重也已經消失殆盡,無法再同過往而論。
本王所說此論,想必在場之人心中是有贊同之色的。雖然亡國之恨難以平息,對天頌九重天子亦有忌憚,對本王亦是如此,生怕普天之下再無你們活命之機,種種困擾促使你們想要將復國大業興起,令自己再不用過這種擔驚受怕的日子,是否如此?
但事已至此,你們覺得復國可還有望?剛剛本王所行之事無一不是殘忍決斷,不留餘地,生生剪掉你們所有的僥倖,如此境地,你們還要反抗嗎?若本王是你們,必定選擇暫且停下,好好想想之後該如何而行。”
話語說到這裡,姬墨謙自衣襟之中拿出一紙紙箋,遞給南宮晰,示意他先行查看。南宮晰略有猶豫,但見他眼中皆是誠懇之色,竟無一絲飄渺,徑自接過,而後翻閱開來。
“這……”
纔不過看了幾眼,南宮晰的眼神色竟變得訝異不止。一旁的雨鳶也徑自摻合了進來,但南宮晰卻將她與信隔絕開來,令她心焦不已。
“巫雨山之事,本王深表歉意。但本王絕無驚動南宮祖先,亦沒有取走任何一件與南宮一族休慼相關的重要之物,天地皆知,日月共鑑!
至於那傳國玉璽,你們的二公子放在那冷泉之中,被本王奉命取走的並非真品。真正的玉璽藏於府中的漪瀾湖底,對此,本王可以確鑿無疑。
既已知曉真品在何處,卻徑自拿走贗品。如此之舉,想必已經透露出本王的誠意。而少城主手中所拿的,亦足以彰顯本王的又一誠意。
如此情況之下,你們可還要反嗎?少城主,不知你意下如何?”
“在下,在下……”
南宮晰神色已亂,眼神投向不遠處的南宮御,卻發現對方面無表情,神情之中亦顯得空洞異常,根本就無法與他呼應。也正是在此時,一襲勁風趁他分神之時,徑自將他手中的信箋搶過。
只見司空夫人以極速之勢將紙箋握入手中,徑自鋪陳開來。青鸞就在其旁,順便可以看之,結果才略略看了幾眼,口中話語亦無法抑制,徑自衝口而出:
“駐軍守衛?你要派親兵來保障無疆的安危?”
“鸞兒!”
司空夫人狠狠瞪了一眼滿面錯愕的司空青鸞,而後示意她莫要開口,一雙眼眸徑自看向姬墨謙,沉聲說道:
“如此內容,當真令人駭然。還望王爺可以向在場之人好生詮釋一番,以免我等會錯了意,可就不好了。”
“司空夫人未免過慮了,本王既然敢將這親筆之諾呈到你們面前,且上面蓋着謙王府的印章圖騰,必定便是說到做到,絕不會食言而肥。
無疆十里之外,有一處名爲慶安的地域。在那邊,本王會安插兩隊精銳之師保障你們的安危,令你們擔憂的事情不會再發生。這些精銳之師,只聽從本王調度,任何人都無法令他們從命。本王令他們護佑你們,他們必定會竭盡全力,不會有絲毫偏差。”
姬墨謙說到這裡,而後低頭俯向那些南宮族人,不禁喟嘆了一聲,又開口說道,但這次話語之中卻更加直白:
“說到底,只要你門在此度日,且再不去追求什麼復國大業,本王定會護佑你們到底。若有食言,你們書中握着這張信箋,也可以有正當的理由行駛復國大業不是嗎?如此誠意,你們還要一條路走到黑嗎?”
話語說完,神思清明,任在場之人皆心生搖擺,有很多已經倒戈相向。
司空夫人握緊那紙張,一雙眼眸審視着那姬墨謙,心中不斷在考慮他話中真實性,經過反覆推敲,發現當真值得一信。
謙王的這一舉措,是足以令人信任的。且單說親筆手書這一項,卻是足以體現出他的誠意的,而且絕對十足之至。
而且他話中反覆提到“謙王府”三個字,連那駐守之士亦是他麾下之人,而非朝廷和天子所能管轄的,足以說明他的立場。只怕就是皇上下令讓他撤退,他亦是拒絕於之的。
若不是他口口聲聲說着“不反不反”,她定會以爲他們的復國大業之中亦多了一個人,但事實卻並非如此,真真讓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難道這謙王真真重情重義,爲了這一絲血脈相承而坦誠相護?可是如此理由,未免太過牽強,畢竟他們之間的這份聯繫,實在不怎麼美好,甚至淺薄地還不如與身邊之人的關聯。
這男人不願看到他們滅族,她亦是可以理解。但是派親兵護衛,真真令人覺得不那麼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