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進行到此處,他的脣邊亦是揚起一抹邪肆的笑意,袖中微微起伏,手指蜷曲成了一團。
素珍心中籠過一抹不祥之色,身軀微微僵硬,而後猝然間朝門外奔去。然而就在這時,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徑自沒入她的意識,令她想要捂鼻,卻已經是來之不及。
廳內燭火驟然搖曳起來,通明燈光明明滅滅,令人眼眸之間滿是模糊之色。素珍只覺得渾身軟弱無力,面色燙燒不已,腳下步伐粘稠不堪,以爲走了許久卻無非是心頭錯覺而已。
“你以爲你走得了嗎?我南宮御既想留人,從沒有留不住的。只不過我想要的無非是你的心甘情願而已,所以纔會如此大費周章。”
南宮御緩緩道來,眼眸之中散出一抹笑意,但卻已經全無熱度,盡是清涼。只見他起身,朝着素珍的方向而來,步伐並不急促,更爲志在必得。
“心甘情願自來便是奢望,若能實現固然可喜,但若是實現不得,也無可厚非。從前是我純真,以後不會了。”
“你,你是不是對我下毒了?”
素珍只覺頭重腳輕,呼吸不由急促。眼前視物開始呈現雙影,令她情不自禁地甩頭以對。清明灌入腦中,她瞪大眼眸,第一時間便看到了那朝她而來的白衣男子,眉頭不禁一蹙,而後伺機躲避。
但顯然,她這一次的躲避甚是徒勞。躲着躲着,反倒將自己躲入了困境之中,想要逃脫只怕無濟於事。
“不是下毒,是下藥。下藥的意思,你自該懂得,對不對?”
南宮御低聲笑道,而後在她三步之外停下了步伐,句句話語砸在這凝滯的氛圍之中,令素珍心頭不由一震。
“不過你且放心,我製藥的技術本是一流,所以這助情藥物亦是銷魂卓絕,且蝕骨綿綿。定會讓你今生難忘。”
南宮御說到這裡,不禁擡眸看向那素珍。只見她眉頭浸染上一抹震驚之色,而後面容之間盡是憤恨,亦是對他的深惡痛絕。
終於,終於還是到了這一刻……
他喉間的笑聲漸漸變大,眼中亦泛起了灼灼的猩紅。她終於還是厭惡他了,而且自此之後,再無可能轉圜。
如此卑劣手段,只怕這世上的任何一個女子,皆是無法接受的吧。更何況她本就心性剛烈,只怕定然不會再原諒他。
想到這,他徑自傾身而上,準備將眼前的女子制服在雙臂之間。但是一陣刺痛驟然令他蹙緊眉頭,白衣之間鮮紅斑駁。
他神色一沉,低頭看向自己血淋淋的手臂,視線之間笑意浸透,話語冷然:
“看來世間終無絕對,想不到我御某竟然也會被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所傷,想來卻也有些貽笑大方。”
“誰規定這世上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就要被武功高強之人欺凌?固然恃強凌弱乃是亙古定律,但滴水石穿的道理亦是存在的。”
素珍緊握手中匕首,而後退至又一處角落。面色潮紅不已,連帶着呼吸亦是灼熱不堪。
“御公子,說起來你們是不是都是串通好的?幾個時辰之前,你心愛的鸞表妹亦要動心思下藥於我,毀去我的名節。眼下你更是直接上陣,準備毀掉我。其實你們的目的無非就是想借此拆散我們二人,讓阿墨對我死心。
畢竟女子名節大於天,只要丟失,任憑他心中如如何念我惜我,亦是不會與我再同從前一般。
呵呵,若是你們真的如此想,那可就真的大錯特錯了。無論是阿墨於我,還是我於阿墨,皆是不會將這些旁人所犯的過錯加諸在我們自己身上的。明明是你們險惡在先,使盡手段,而我深受其害,卻還要爲之贖罪,不免太不公平!
所以御公子,無論你今日是否得手,皆不會有好下場。阿墨他定不會放過你,而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隨心所欲。”
話語終了,她微微一笑,徑自執起那匕首,略作停頓,然後便朝自己心口刺去。南宮御見狀,頓時一個箭步衝了上去,然後劈手去奪素珍手中的匕首。
素珍此番行事話語毫無一致,所以在無形之中爲自己爭取到了可以自戕的時間,以至於南宮御反應過來,便已經是遲了一步。
但他終究功夫了得,且一心一意撲在上面,所以在那匕首距離素珍胸口只餘下半寸的時候將其截下。手掌緊緊握住那鋒刃,任由鮮血滴落在地,蜿蜒成一道曲折。
南宮御微微喘了口氣,眼中露出一抹慶幸之情。然而就在這時,他神情猝然一變,而後徑自往身上幾大要穴點去,但卻終究晚了一步。
只見那血肉模糊的手掌處,烏青之色肆意蔓延。且沿着脈搏的走向緩緩漫溢。
“我知道你是解毒高手,這世上任何毒素皆難不住你。但這並不代表中毒之時可以及時想出解毒措施,或多或少也是需要一定的時間的。
醫者難醫自己,用毒自是一個道理。御公子,眼下這毒只怕發散極快,尤其心緒起伏激動那難耐更是速度加倍。所以我奉勸公子,還是少動怒的好。”
素珍以匕首執於身前,視線之中雖有搖曳,但眼波卻穩定如常:
“公子,眼下之勢,若是再僵持下去,無疑只能落得個兩敗俱傷,只怕這都不是你我所能看到的。我以這匕首上的毒素解藥,換以你對我行毒的解藥。交易公平,絕無偏頗。今日之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可好?”
“不好。”
就在這時,一個低緩的聲音徑自涌入她的耳膜。她渾身一僵,以爲自己聽錯了,隨即開口又詢問了一遍。
“御公子,你且再說一遍,我未曾聽清。”
“我說,不好。因爲我想與你兩敗俱傷,這樣,也就沒有他什麼事情了。”
南宮御緩步朝她走來,燭火隨着他的步伐而驟然停息,而後令整個廳內陷入一番晦暗之中。
“你當真要如此嗎!”
素珍強行讓自己不予緊張,但當眼前一片漆黑之時,她覺得自己幾近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