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南宮御已是失了心智,所有行徑皆屬喪心病狂。以他剛剛所爲,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而眼下,我們終究還是處於寡不敵衆之勢,而大部隊皆與咱們有一定距離,與他們匯合纔可萬無一失。”
鳳清塵心中失落和哀傷屢屢作祟,難受得不行,畢竟他已經期盼這一日長達數年,如今即將功成卻又不得不方放手,讓他如何能釋懷?
雖然阿墨並未和他提過眼下行程會有更改,而他亦相信就算困境重重,他亦不會輕易變之,只會想盡辦法讓他如願。但他深知若是前去勢必會引來重重危境,到時候令這重圍白白突擊,他又如何對得起這謙王府上下,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素毓的家鄉名叫南溪,是無疆以南的一處村落,住戶不曾過百。但不知是蓄意爲之還是機緣巧合,它所在的位置竟與南宮御屯糧的地庫相距不遠。
眼下,糧倉盡毀,糧食散去,對那南宮御而言勢必是一場不小的打擊。而他們若是出現在那邊,勢必會引起他殘存在那邊的眼線的注意,以他睚眥必報的性子,必定會狠狠給予他們一番重擊。
況且那村落地勢平坦,且道路平整並無障礙,可謂是典型的易攻難守之地。只怕他們進入其中,必定便會成爲甕中之鱉,任他挾制,到那時,後果卻是不堪設想的!
所以綜合考量,不去是最好的選擇。反正來日方長,總有法子予以解決。
不過,眼下兩方關係一落千丈,那之前提出的的駐紮之說只怕也就成了泡影。那來日方長只怕更是一句渺茫的言語了。
“他不會再追來了,不然爲何直到現在都沒有絲毫動靜?照理說那些府兵要便比本王的暗衛熟悉地形,想必找過來亦是易如反掌,可如今周圍悄無聲息,只怕一切夢靨,已經到此爲止了。”
姬墨謙說道,眼眸不禁微微閉上,沉靜如水的臉上掠過一抹不知所以的情緒,令那五官之間微微蕩起波瀾。
“你說什麼?”
鳳清塵眼中掠過一抹訝異,隨即望向四周,發覺好無異常之色,心中似像是明晰,又像是模糊,總是不甚清明。
突然間,一抹念頭刺入他的腦海,令他想要開口問之,但卻發現不甚可能,於是也就未曾啊出口,以免被眼前的男子看笑話。
南宮御是知曉他心中弱點的,以他的性子,必定會對這番弱點大加利用,以直接起到重創於對方的目的。但仔細一想,卻覺得不太可能實現。
因爲以他們如今這番狀態,不去的機率纔是最大。畢竟小不忍則亂大謀這樣的行事準則,他們皆是具備的。
眼下之境,強攻必定高於等待,因爲後者變數太多,終究不讓人放心。因此是不可能予以實現的。
但是,眼下已經過去那麼久,卻仍然未見南宮府一絲一毫的影子,未免有些奇怪。如今看來,阿墨的話卻也是有些道理的。
“他的目的已經達成,無需再多費兵力。況且剛剛本王當真對他動了殺機,是確確實實的殺機,他自然不會再以身犯險了。畢竟他還要爲他的復國大業蓄積待發,若是平白送了性命折了兵力,未免得不償失。”
姬墨謙睜開眼眸,眼中已然平靜無波,卻也再無一絲一毫的神采。
“你的意思是……”
鳳清塵的眼中掠過絲絲訝異,而後與同樣瞠目結舌的桑孺交換了個眼神,突然間,一股子心照不宣涌入心中,促成恍然大悟。
“你心中所想無誤。無需驚訝,還是準備準備出發吧。”
姬墨謙被夜風吹得有些頭重腳輕,體內斷斷續續涌起的疼痛令他不禁蹙眉,而後準備進入到馬車之中歇息一番。照他這副懨懨的樣子,只怕御馬而行自然是不可了,還是好生在車廂裡休憩一下吧。
不過藉此機會還可以和珍兒好生親密一番,雖然她極有可能繼續剛剛的話題,對他大加指責,反覆求證一個答案,但他也是不怕的,畢竟只要和她在一起,再苦再累他也心甘情願。
“桑孺,你那邊讓有沒有可以止痛的藥丸,且給本王來一些,本王實在是身有不適。”
想到這,姬墨謙蹙眉呼喚桑孺,朝他討藥。桑孺如夢初醒,而後忙不迭地應道,隨即跟隨墨謙快步離開。
鳳清塵看着他們漸漸變小的身影,呼吸凝重不已,以至於到後來,竟有些窒息。
原來,事情的起因竟是如此,真是讓人聽後不知所措。不過以此而論,那南宮御的確是不會對阿墨動殺機了。畢竟阿墨的存在之於他而言是極爲有利的,儘管如今已經呈現恩斷義絕之境,再無轉圜餘地,但所謂的威脅,卻是形同虛設的。
這份心機,當真了得。若是用在正途之上,該有多好。誤入歧途,真真是毀人不覺啊。
鳳清塵如此想着,再次喟嘆出聲,呼吸之間亦有淡淡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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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看邊界這邊整裝待發,準備離開。南宮府內,卻是落入一番靜寂,同剛剛大相徑庭。然而盤亙不變的,卻是這經久未散的血腥氣息。
“二公子,謙王一行已然離開無疆。但卻並未向回京方向而去,是否要乘勝追擊一番?”
府中院落,夜色漸褪,一抹清亮之色在天際之間微微暈開。參天古樹之下,南宮御負手而立,身上的斑駁衣衫並未換下,以至於那些暗色已然浸入布料之中,與之融爲一體。
護衛跪立在地,盡數稟告。神情之間夾雜着疲倦之色,但卻有暗暗火光燃至眼底,雖在等待,但卻對追擊之事甚是熱衷。。
“不必了。雖然他改了方向,但焉知不是誘敵深入之計?南宮府此番已受重創,不得再有任何差池了。”
南宮御回答道,面容隱在樹影之中,全然不清。
“告知所有蓄勢待發的士兵們,讓他們盡數撤退,而後好生休息一番。有什麼事情,天亮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