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放心,你們王爺的病情本宮絕不會向旁人透露,哪怕是皇上。定爲他將閉關的先決條件處理好。但本宮只有一個條件,那便是知曉他的病情,若是你連這點都要同本宮作對,本宮就會親自去府上照料,絕無食言。”
“娘娘何必如此?王爺病況是好是歹,說到底亦是與您沒有多大的關係。眼下皇上那邊更是需要您的關懷,而您卻在此要挾草民,未免有些本末倒置。”
桑孺冷冷說道,語氣看似謙恭實則話中藏刀,刺傷人心。在他看來,這皇后娘娘的所作所爲皆是向着皇上那邊,而皇上卻屢屢爲難他家王爺,以至於到了現下這一步,卻仍舊不肯放過,確實令人氣憤。
他雖只是謙王府的一名下人,無法勸誡王爺,更無法與皇權相抗衡,但是心底裡卻是想讓他們好生難受一下的。
“本宮知道你忠心護主,所以本宮不予你計較。但是本宮要求你的事情,你必須要辦到。眼下於這宮中,你們需要一個能從中周旋的人,而這個人非本宮莫屬。況且本宮剛剛纔同你們王爺達成共識,知道他的身體情況自是必需。
你是最爲了解阿墨病況的人,由你來轉達自是再好不過。不要再想如何敷衍,若是你對本宮不誠,本宮勢必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你且自己掂量好。
行了,本宮不耽誤你的時間。你且去忙吧,本宮亦有事情要去忙了。”
說罷,便一展鳳袖,率先離開。桑孺看着蘭後離去的身影,藏在袖中的手蜷曲成拳,但很快便鬆開,隨即便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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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說宮中風雨剛剛落下帷幕,凌家那混亂的場景亦是淹沒於新一日的陽光之中,令一切恢復了平靜以及祥和。
眼看年關將至,整個依山村都沉浸在準備年貨喜迎新春的氛圍之中,到處都是一派喜氣洋洋,令寒冬之中蕩着十足的暖意。
大屋之中,地龍燒得正旺。芳茹兩個嫂子坐在炕桌旁,舉着剪子將桌上那些紅紙剪成各式各樣的窗花。淩氏難得和大夥打成一片,也拿着剪刀剪出各種形狀,瘦削的臉上亦是被那紅紙映襯得好看了不少,神色之間亦是夾雜着一抹喜氣。
樂天暫時擺脫了課業的束縛,所以一大早便同如槿一道去了後山。那邊積雪未除,可以堆一堆雪人打一打雪仗什麼的。
兩人倒是興致勃勃,以至於出去了一個時辰還沒有迴歸的跡象,令家中的幾人甚是擔心,於是便喚來守衛的人詢問,得知兩人一直安然無恙,也就放下心來。
“夫人,家中有客到訪。”
書房的門輕輕敲動了兩下,而後徐閔便推門而入,徑自稟告道。正埋在賬冊之中的素珍不禁擡起頭來,神色之中涌起一抹疑惑,隨即問道:
“客人?是哪一位?”
“回夫人的話,是村中新上任的里正,一個名叫江炎的年輕男子。想當年,還是您力薦他成爲了新一任的里正,並且幫着他在村中立住了腳跟。”
徐閔答道,而後默默看着素珍眼中流露而出的疲憊以及眼下那一縷淡青,不禁暗自嘆氣,心中掠過一抹鈍痛。
自從那日王爺離開之後,夫人她解除了體內毒素,只休息了半日便開始投入到書房之中,一天到晚面對着那些流水賬冊,同時亦開始設想開春之後村中魚塘和後山的挖掘和開墾的支出與佈局,整日忙得不亦樂乎。
此外,她亦開始收集關於百里無憂那邊的信息,爲日後的搬遷做準備。他們幾人起先都還抱着希望,覺得王爺和夫人之間尚有轉圜餘地,但經這幾日的觀察,他們都紛紛拋卻了那一念頭,心中皆蕩着無窮無盡的失望。
“哦,江炎……我想起來了。聽說這裡正他幹得甚是得心應手,令這依山村的風土人情亦是發生了一番變化。想來也是個腦袋靈活的,不過他前來有何事情?”
素珍眉頭微微蹙緊,隨即詢問道。一年前,這名叫江炎的讀書人遭遇家鄉大難,流落至此,機緣巧合之間與素珍相遇,而後將他收留在凌家的老宅之中。
後聽聞他準備在此紮根,素珍便出錢爲他蓋了房子,並且將自己手下的兩畝田地分配於他,好讓他自力更生。
想不到着江炎是個極會做人的,來村子沒多久便和村民們抱成一團,而後便融入其中。加上他識文斷字,且有個秀才之名傍身,於是便集齊了村中的小孩,免費教予他們認字讀書。
素珍聽聞此事,覺得此人足以撐起一個村子的局面,於是便做主向縣老爺推薦他擔任里正之位,很快便得到了批准。而這江炎卻也欣然接受,以至於這段日子她歸來之時,真真覺得自己當時的這一推薦是極其正確的。
“似乎是來登門拜訪,但也是有事情與您商量。而且他還帶着一個男子,面生得很,不知您是否要見?”
徐閔答道,而後便閉口不言,等着素珍的下文。
“見見吧,我對那男子的印象尚算不錯,想必他前來亦是有要事。徐管家,且去通告他們一聲吧。”
徐閔應聲而對,徑自走出門扉,不一會兒便消失於迴廊之間。素珍起身,而後也走出書房,徑自朝着外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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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屋之中,茶香嫋嫋,將室外帶入的冰寒氣息快速融化。
圓桌旁,江炎接過徐管家遞過來的茶盞,連連稱謝,眉清目秀的面容之上揚着淡淡笑意。
在他旁邊,一襲灰衣的年輕男子將茶盞送至脣邊,輕輕呷了一口,略顯平庸的一張臉上表情甚少,任憑水霧瀰漫了他的面容。
“江里正,別來無恙。小婦人這廂有禮。”
素珍走入屋中,而後對江炎欠身一福。江炎急忙起身,向素珍拱手還禮,眼中亦帶着誠惶誠恐:
“江炎再擔得起恩人的行禮?還望恩人莫要折煞在下爲好!在下不請自來,實則有些唐突,還望恩人莫怪罪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