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墨,你可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嗎?”
素珍心中疼痛難忍,令她不禁緊緊握住雙拳,任憑指節刺透掌心,潮溼黏膩緩緩在掌心之中蔓延開來,她都沒有鬆開的意思。
“想必一路之上,阿清他應該同你說了北戎和親的事情。此番,北戎誠意十足,且勢在必行,所以本王這次難不領命。說起來,你想要的名分本王給不起你,想必你也不願意無名無份地入府,然後給那北戎公主晨昏定省。
所以眼下這番決定,是最好的選擇。一切就算是本王辜負於你,你恨本王,怨本王都無妨,本王只能對你抱歉。若無其他事情,你便可以走了。”
姬墨謙一邊說一邊揚起邪肆的笑意,話語之中盡是惡劣,令素珍每聽完一句便泛起刀絞一般的疼痛,以至於聽完之後滿面淚痕,怎麼止也止不住。
“怎麼還不走?難道叫本王親自喚人送你走嗎?”
姬墨謙額間滲出冷冷虛汗,口中的甜腥反覆涌向脣外,但卻被他強行嚥了下去。眼前開始明明暗暗,令他呼吸亦開始困難。但他依舊咬牙堅持着,生怕對方看出端倪,那樣之於他們都將是萬劫不復的地獄。
珍兒的性子她很瞭解,若是看到他置於危難之中,定是不會袖手旁觀的。可他此番發作,勢必會蹉跎很多年月,那樣對她無疑是種極其可怕的拖累。
既然已經決定放她走,就不能有所反悔。不然一切的安排就是前功盡棄,日後必定是麻煩重重。
“不用,我自己有腳,我可以自己離開。”
良久,素珍才揮手抹去浸潤在臉上的淚水,然而眼前仍然是一片淚眼模糊,令她什麼都看不清晰。
“不過在離開之前,我卻是要向你道個歉的。之前我和你說過不少次分開,要離開你,亦或是讓你離開我,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確實是我不對。
此番我切身經歷,真真體會到了你那時的心情,說實話,這錐心刺骨的疼痛直到如今都讓我難以負荷。讓你受了那麼多次罪,的確是我不對。此番亦是我咎由自取,我甘願領受。”
素珍說道,而後竭力地眨巴了一下眼睛,睫毛的水霧便漸漸散開,令她可以看清榻上深沉不語的男子,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意:
“這回我來,的確是因爲阿清找到我。因爲他和我說你已經失去了求生的意志,而我亦是這番意志喚醒的唯一秘鑰。
可是今日聽你說完這番話,我也算是茅塞頓開。想你堂堂謙王,翻手爲雲覆手爲雨,怎會爲了一個女子放棄求生的希望。帝王家的后羿,怎會有如此情況?說到底,是我太天真了,竟然巴巴地跟來,被迎面澆來一盆冷水。”
素珍說道,嘴角不禁泛起自嘲的笑意,而後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姬墨謙的每一寸反應,見他眉目間驟然泛起一抹痛楚,立時便繼續開口,嘴角的笑意越加擴張:
“其實,就是我太天真了,一直選擇相信你,所以那日御公子突然造訪,對我亦是有了這一番的警告,而我卻選擇不去相信他,以至於他說出哪怕日後爲帝我便爲皇后的話語,我都是不信的,甚至費盡心力地將他置於困境。
哦,說到這裡我必須要和你提一句,那棵見證你我相識相知的木槿樹,已經被我推下山崖。因爲我用那棵樹困住了御公子,從而迫使他放棄了要帶我走的決定,如今看來,的確是傻得不行。
你曾說會給我周全的保護,可是那****身臨險境你安排的人又在何處?想必是因爲我不夠聽話,不願給你入府當侍妾所以便讓他們先行撤去,好讓我嚐嚐苦頭。結果這苦頭吃得可真是大,幾乎便將我的性命都搭進去了。”
“你說什麼?你說南宮御去找你了?還說要帶你走?要封你爲後,誰給他的狗膽!簡直癡心妄想!”
姬墨謙眼眸之中驟然揚起洶涌的火焰,低沉的聲音因爲驟然而起的怨毒而變得尖刻刺耳。
“事已至此,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反正立於你身邊的那個亦不會是我,所以日後我當如何,你亦可以不聞不問了。謙王,民女告辭,後會無期。”
素珍說道,而後便傾身一福,轉身便準備離開,竟沒有分毫猶豫。
“站住!”
姬墨謙低吼道,脖頸之間的青筋驟然暴起,猙獰之色盡數體現,令他此刻好似一隻要啃食人骨的惡鬼。
“還有何事?”
素珍深吸一口氣,而後斂去眼中的情緒,徑自看向他,清冽的目光令姬墨謙微微一怔,而後便將眼中的戾氣盡數褪去,徒留無眠無盡的哀傷。
“我,只問你一句,你當真對那南宮御,有意嗎?”
姬墨謙緊緊握住雙拳,視線之中滿含迫切。素珍看着他頹然的模樣,心中的傷悲如同潮水一般涌出,隨即滿溢到面容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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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愧是王爺看上的女子,就是不同凡響!”
外室之中,躲在門邊聆聽期間對話的桑禪立時讚道,眉眼之間不禁揚起淡淡亮色,致使一直陰鬱的眉眼立時明媚了不少。
“夫人的確是不同凡響沒錯,可是也不能往王爺傷口上如撒鹽啊!雖然王爺不對在先,但是王爺也並非出於惡意,想必都是爲夫人着想的,夫人如此作爲,實在是太令人傷心了!”
如槿氣急敗壞地說道,恨不得立時衝進去將這這一切盡數停止。
“傷心又如何?反正陷入情網的男子一般都要遭這份罪。雖然乃是爲了喚醒王爺的生存意志而做的努力,但心中受了多少創傷又有誰知曉?只得隨着時間自行癒合罷了,多疼多痛也是要自己熬着的。”
不遠處的桑孺徑自開口,看似感嘆,實則卻是意有所指。如槿心中一凜,急忙低下頭去,不再說話。以至於這本就低沉的氣氛又多了幾絲鬱色。
“行了,都給老朽迴歸正題。眼下在晌午之前搶得先機纔是重中之重。接下來的任務將會極其繁重,你們可要做好思想準備。畢竟老朽身子不頂用,總要靠着你們幫襯的。”
桑禪說道,而後暗自嘆了口氣,隨即將視線投向一旁嚴陣以待的鳳清塵,神色不禁泛起了凝重之意。
畢竟勝敗,在此一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