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轅,看在過往的綿綿情意之上,且放我離開吧。皇宮本就與我格格不入,以至於多年以來亦是毫無契合;而那皇后之位更是和我沒有適合之處。且將它交給適合之人,必定會對你的宏圖大業裨益深重。例如夢妃,便是極其適合的人選。
當年我爲何會坐上這一寶座,原因極其簡單,便是想做你姬墨轅唯一的女人而已。而你貴爲九五之尊,皇后是我不二的選擇。如今這一理由已經消失,我更是沒有必要繼續勉強下去。
好聚好散,於你我而言,都是最好的選擇,亦是最好的解脫。所以,你就應下吧。”
一聲“阿轅”,令一切頓時蒙上了一層恍若隔世的感覺。亦令轅帝心中頓時涌起一抹異樣的情緒,從而令那顆煎熬難耐的心得到了些許釋懷。
然而接下來的話語,卻令他驟然凝滯了呼吸,微微緩解的心境猝然如墜深淵。腦海之中頓時蒙上了一層霧,致使眼前模糊不清。
“我萬萬沒想到,皇后娘娘求的竟是這個。若是提前一步知曉,那老朽不會如此宣揚她有孕之事,至少不該讓陛下如此早知情纔是。”
下首的空地上,桑禪擡首望着高臺之上的這一幕,情緒略作深沉,言語之間頗有些陰鬱。
畢竟他剛剛之所以那般高聲宣稱,無疑是想給蘭後今後的出路鋪墊些許罷了。轅帝對她有情,而且其深重程度已經深入骨血,令他自己根本都不得知,但卻被旁人看得清晰不已。若是他真下令爲難蘭後,只怕誰都不會比他痛徹心扉。
所以他纔會貿然一舉,殊不知好事未做成,反而令事情變得複雜了起來。要知道蘭後若是執意離開,而皇上亦是爲了那個夢妃同意了的話,那麼這個孩兒便是他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和苦楚。
想到這,他不禁將視線全數投向蘭後,眉目之間的不悅之色甚是加深。這個蘭後也真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堂堂一國之母,豈是想要離開便能離開的?如此天方夜譚的話語,她亦是說得出口,也真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了。
“師父是不是對蘭姐的話語頗有微詞?”
素珍聽着桑禪略帶抱怨的話語,而後開口問道。見桑禪雖並不回答,但卻冷哼不已,便明白了期間意義,嘴角不禁揚起,口中話話語隨之而出:
“想來,師父心有怨懟也屬於正常現象,畢竟蘭姐她也算是辜負了師父的一番好意。不過,還望師父可以多做諒解。
蘭姐此舉,亦是無可奈何,卻是最好的各方都好的方式了。爲了她日後的平安和樂,師父就稍稍忍耐一些,日後必定會福澤綿長。”
“你這個丫頭,還挺會說。想必定是害怕日後爲師無法爲娘娘請脈安胎吧?你且放心,既是你開口求情,爲師必定不會託辭。只不過看你這言下之意,似乎是對皇后此舉甚是贊同,卻也是讓爲師心生訝異的。”
桑禪聽着素珍的恭維,不由有些啼笑皆非,於是便調侃了幾句,而後則將那些不悅之色盡數揮散而去。
“同一立場而已,所以難免有幾分感同身受。因爲我和阿墨的情況,亦是有着如此的影子。無論是皇后,還是王妃,都並非重要,重要的是唯有擁有如此的名分才能與自己心愛之人並肩而行。
但是俗事煩擾,名位亦是是非不斷,不斷消磨那份情深意重。當一切都不再是曾經堅持下去的模樣,那麼放手,或許是最好的選擇。蘭後如今的情形,若是換作我的身上,我亦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話語說到這裡,素珍的心情有些沉鬱,以至於眉眼間的從容不迫猝然岌岌可危,心中亦是不再波瀾不驚。
皇后之位,從來都不是蘭姐所求,想必她當年亦是做過掙扎的。之所以最終會承接下來,從而多年執着向前,只是因爲她深深愛着姬墨轅那個男人而已。
可是,姬墨轅早已不復存在,取代他的是轅帝,一個已經淪爲皇權奴隸的男子。如此狀態,還有何理由堅持?
兩相放過或許纔是最好的成全之法。畢竟唯有如此,過往那些溫存記憶還可以保留些許,不至於全數化爲灰燼。
“你不會的。”
就在此時,一個低沉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微微一凜,擡起頭來,隨即便看到桑禪慈和的面容,眸間有些溫熱。
“因爲你不是蘭後,而王爺亦不是轅帝。境況或許會有相同,但卻是見仁見智,爲師素來信任你掌控未來的能力,定然不會讓爲師爲之失望。”
“師父……”
素珍輕輕喊了一聲,而後點頭道,嘴角不禁漫溢起淡淡笑意,最終緩緩點頭道:
“謝謝您。”
“這是哪的話?爲師不過是實事求是而已,不必如此。不過你若是真心想謝,倒不如拿出些實際行動,那樣才能討得爲師歡心,不是嗎?”
桑禪笑道,眼中掠過一抹狡黠的光芒。素珍忍俊不禁,而後重重點頭。以至於彼此之間的氣氛緩和了許多。
“你可知,你在說些什麼!朕不會允你如此做,如此做!”
臺下氣氛融洽,臺上氣氛卻是劍拔弩張。轅帝猩紅着一雙眼眸,而後從龍椅上騰空而起,隨即指着蘭後大肆叫囂道,神情之間激動不已。
“允許與否的確是你說了算,畢竟現下是我用夢妃來交換你的點頭。若你不在意夢妃的性命,那我也就無法了。
不過在我看來,夢妃是你志在必得的。得定天神女者得天下,而她這名神女可是比我這頂着空頭名號的要好得多。所以你又何必那般激動?直接做出最理智的判斷便是了。”
蘭後上前一步,神色之中不甘示弱,令那轅帝陡然長嘯一聲,手中掌風有些蠢蠢欲動,想將這女子打倒在地。但就在這時,一直不語的姬墨謙走上前來,徑自將蘭後護在自己身後,而後冷眼凝視着轅帝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