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敞開,身形矯健的侍衛看着兩副方形的物什從外面而入,而後將其放到大殿中央便迅速退去,徒留在場之人面露異色,神情之間盡是一派訝異。
“這是……”
轅帝蹙緊眉頭,而後低聲詢問道,眼眸之中盡是那位於下首的兩樣物什。楠木爲料,白綢鋪陳,這兩樣物什乃是管棺材無異。
如此至陰之物,卻如此明目張膽地搬入這大殿之中,到底是何用意?……轅帝心中火氣鼎盛,但卻知道此時並不是發泄的時候,只得強行壓下心頭的思緒,而後將視線投向那款步而來的黑衣男子。
“臣弟參見皇上!”
姬墨謙在棺木旁停頓下腳步,而後對着轅帝行禮請安。待禮後,他便起身,視線望向不遠處的北戎使者,眼中神色深不見底:
“剛剛本王聽聞北戎使者想要接太子回去,於是便特地去了一趟天牢,還望你們邁步過來過目一番。”
說罷,便將身子向外抽離,給那些北戎使者一定的空間可以佇立檢查。
“太子,尉相!你們怎會落得如此下場!如此撒手人寰,令王上以及整個北戎該如何是好啊!”
爲首的北戎使者率先撲到那棺材邊上,眼中盡是難以置信之色,眼淚頓時奪眶而出。在他之後,所有的北戎使節皆過去跪下,對着那兩口棺材跪拜在地,嗚咽聲此起彼伏,以至於這勤政殿一時間便陷入到哀傷決絕的氛圍之中。
“謙王爺,您這是何意!這裡並非尋常之處,而皇上叫您來亦是分憂而非徒增煩擾,可你眼下將那太子和尉相的靈柩搬來做甚!眼下這般成何體統!老夫對您之舉,甚是不敢苟同!”
鳳相眉眼之間掠過一抹凌厲,言語鋒芒直指一臉雲淡風輕的姬墨謙,措辭之間完全不留餘地。姬墨謙聽着鳳相聲色俱厲的指責,面容之間絲毫波動都不曾擁有,只是將視線投向他,沉聲說道:
“事已至此,無可更改。相爺盡是說些無關痛癢的話語,對眼下之勢毫無用處。所以還是少說爲妙吧,畢竟本王不想傷您。”
“你,你!”
鳳相氣急敗壞,徑自指向姬墨謙,整個人亦是籠罩在一派怒火紛揚之中。然而在他結舌的時候,那跪在地上的北戎使節紛紛從地面上站了起來,神色之間盡是充滿戾氣,面容之上的僞裝盡數消失得乾乾淨淨:
“皇上!我北戎一心與天頌交好,爲此派出太子和國相前來,爲這難得的情誼錦上添花。殊不知太子和國相卻遭此橫禍,魂斷天頌。不知您有何話要對我們交代?我們北戎可不是一句話兩句話便可輕易打發的!
一直以來,王上便對天頌敬畏有加,多年來一直循規蹈矩,誠意非凡!殊不知卻落得如此下場,真真讓人苦澀難堪!天頌貴爲第一大國,卻如此對待我們,毫無友好,真是令我們寒徹肺腑,無法正視於您!”
“對於此事,朕深表歉意。但是交代之說,卻是一言兩言都無法訴說清楚的。不如你們稍安勿躁,朕定會給你們一個答覆,令你我都心生滿意。”
轅帝揉了揉太陽穴,只覺得腦中一片紛繁。儘管話語之間仍舊處於鎮定從容的狀態,但他的一顆心卻已經是亂了。
這幾****一直輾轉反側,難以成眠,生怕事情會鬧成這般僵局,但卻沒想到怕什麼來什麼,眼下之況,只怕是諸多可能發生的狀況之中最爲驚悚的一種了。
想到這,他不由將目光調向眸光深沉的姬墨謙,眼神之中怨毒叢生。想他着皇低智謀雙全,總是技高一籌。所以哪怕他後姍姍來遲他亦是沒有絲毫怪罪之意,甚至在他進來之時對對他報以極大的希望。
然而萬萬沒有想到,他竟然如此處理問題,且給他帶來如此大的一個“驚喜”。如今這北戎使節抓到了把柄,更是會變本加厲,作威作福。只怕接下來的談判定是落了下乘,想要翻身亦是難上加難。
“我們北戎並非乞討之輩,只知道一味地討要東西。太子和國相突然暴斃,想必定有緣由,我北戎必要知道期間緣由纔可。眼下皇上還是據實相告,令我等回去好向王上交差,不然我北戎的八十萬男兒,亦不是隨便就可以打發的!”
北戎使節仰頭看向轅帝,面容之間甚是悲痛,但心中卻已經泛起了淡淡笑意。眼下,一切已經水到渠成,而他們亦是將太子和國相的屍身帶回去便可以高枕無憂。
在他這番使節之中,有北戎軍中的將軍。此番從這宮中而出,他勢必可以修書一封,送往前線,勢必會令全軍上下都憤怒不堪。而這番憤怒自是力量的源泉,足以令他們在入主中原之時不會有任何顧忌和惻隱,嗜血殺戮,再無阻礙。
而他們此刻在此同這天頌的肱股之臣在此辯駁,無疑是分散他們的注意力,爲北戎大軍的暗中突襲爭取時間。眼下僅差一步,他們不可有絲毫的懈怠。
“怎麼?北戎王想借此與天頌開戰嗎?如此一來,倒讓朕覺得這太子和國相之死乃是你們的詭計呢。”
鳳相旁邊的臣子義憤填膺地說道,話語之間咬牙切齒。那北戎使節怒目相對,隨即準備出言駁斥,但卻被那領頭的使節攔住,隨後行禮至龍座之上的轅帝,神色陰鷙,話語冷冽:
“皇上,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還是想出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解決眼下的困境,才能令你我兩國不至於陷入到莫須有的紛爭之中。
剛剛您同在下說,要將太子和國相遭逢的事情相告於之,而且一言難盡。我北戎素來不會強人所難,所以皇上大可不必爲我等耗費脣舌,只需一張明示天下的旨意即可。
將此事的來龍去脈盡是書寫其上,令我等帶回去給王上,也好讓王上緩解一番心中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苦楚煎熬,從而亦是給我北戎一個切實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