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再次陷入沉寂。氣氛再次凝滯,哪怕身處這空曠的大殿之內,亦是覺得呼吸充斥着窒悶,且無法順暢而之。
“你說你要黑羽兵符?阿墨,你明知道這本就不是可能之事。”
轅帝神情陰鷙,語氣冰冷不已,看向下首墨謙的眸光亦是充滿了凌厲,好似要將人的眼底盡數刺穿。
“打下北戎,盡收爲我天頌麾下也是一件不可能之事,期間艱難困阻光是想想就足以令人心驚,但是臣弟仍舊義無反顧,還望皇上可以恩准,給予臣弟支持,若不是到萬不得已,臣弟不會如此。”
姬墨謙面不改色,視線之中盡是一派冷凝,但是話語之間契卻是篤定不移,沒有分毫商榷的餘地。轅帝只覺得自己氣血上涌,恨不得令眼前這與自己叫板的男子消失於眼前,只可惜就算他是九五之尊,有些事情也是無能爲力。
天頌軍隊之中,有一支名叫黑羽的隊伍。期間只有十五人,且直接領受皇上調遣。
他們在軍中神出鬼沒,或以暗處窺伺將士們的日常生活,密探高級將領們的行事態度;或以最名正言順的方式干涉軍中的重要決定,從而起到監軍的作用。多年來一直如此,令皇上分憂解勞,同時亦掌控着諸多秘要事件最核心的東西。
而今,阿墨他想要將這支隊伍的統轄權要走,無疑是以另外一種方式告知他,此番戰役他不能行任何干預,哪怕心中再想插手亦是不可。他要的是軍中只聽令他一人,沒有二話。
“皇上,此番與北戎的戰役乃是我們天頌擴張領土統一天下的最後一戰,同時亦是最爲難打的一戰,稍有差池便會萬劫不復,所以不得有分毫的馬虎。
一直以來黑羽的所作所爲都與襄助天頌軍以及謙安軍相悖,關鍵時刻的監軍身份亦是令人難以接受,爲此軍中不少人怨聲載道,連同作戰積極性也被降低了不少。而如此狀態,正是行軍打仗的大忌。
人心渙散,勢必會令敵人趁虛而入。北戎十年磨一劍,此番又有太子以及使節被殺之恨,想必軍中定能衆志成城!所以臣弟斗膽,將黑羽兵符要於手中,也算是給全軍忠義兩全的將士一個最切實的交代。”
“給全軍一個交代,給全軍一個交代!謙王,敢問你給他們都有了交代,可否給朕也有個切實的交代?黑羽是朕放在軍中的暗樁,多年來一直辦事牢靠,你想要剔除於它,到底是何用意!”
“用意已經向您明確說明,臣弟別無隱瞞。”
姬墨謙面容之間仍舊一片波瀾不驚,但是心頭卻已經涌起驚濤駭浪,只可惜那些高聳入空的風浪很快便趨於沉寂,而後墜入冰冷深淵之中,令他眼中的神色開始趨於死寂。
“臣弟攜將士們多年來浴血奮戰,現下予以重用的將士,臣弟可以爲他們對天頌的忠誠做擔保。但您可明白,忠義之人最怕的是什麼,那便是猜忌。
試問在沙場之上應付強敵,背後還有自己之人對自己心生算計,若是那般,只怕誰人都會心生黯淡之情。沙場廝殺,這種情緒最爲忌諱,尤其在這次戰役之中,是萬萬不可出現的,不然臣弟亦是不敢保證可不可以旗開得勝。”
“你!若是朕不允呢,不允呢!”
轅帝猛然從龍座上起身,而後對着墨謙肆意吼叫,眼中厲色足以穿透人心,令人刺骨寒烈。
“皇兄,您應該很清楚黑羽之所以能在軍中暢行無阻是因爲什麼。臣弟既然向您肯請這兵符,一來是不想您與臣弟因爲這黑羽軍而心生隔閡,二來是希望將士們可以看到皇上之於他們的信任,畢竟這天下您爲萬人之上,您的話語和舉動纔是最爲有用的。
若您不允,那臣弟也是無計可施。但是您也該知道,若無臣弟,黑羽根本便是寸步難行。多年來,軍中之人已經對臣弟多有微詞,而臣弟亦是不會讓這番微詞帶到戰場上,所以行些措施是必然的。
但也正是因此,您與我之間同心協力的事實也就算是就此打破,這樣的消息之於天頌上下,並非是個好的消息。所以望您三思。”
姬墨謙說道,頭顱亦是低垂,錯開了與轅帝視線的接觸,身軀佇立在大殿中央,儼然一副等靜候旨意的架勢。
轅帝看着眼前的男子,心中的怨毒之色開始漫溢,憤恨之情此起彼伏,以至於他的面容亦是充斥着十足的扭曲之色。
只怕哪一位九五之尊,攤上這樣一個弟弟都會如他這般的吧。他乃是萬人之上,掌控着國中所有,呼風喚雨無人敢有反抗之心,但惟有碰到他,一切都成了泡影!
哪怕他心中再有不願,再不想應允,最終都要恩准於他,因爲沒有他,他這個九五之尊無疑是一無所有。
他是皇上,是皇帝,怎會一無所有!但正是因爲他的出現,他的那些負面情緒盡數暴露開來,整個人亦是覺得軟弱不堪!而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都是他!口口聲聲喊着懇求,卻連膝蓋都不捨得跪一下,話語之間皆是毋庸置疑,到底誰是君誰是臣!
“黑羽軍到你手中,朕與軍中所有的聯接也就算徹底斷送,敢問有人有不臣之心,朕該如何知曉,王爺又該如何處置?朕現下要一個明確的答案。”
“看來皇兄還是不明白臣弟的意思。”
姬墨謙擡頭看向轅帝,言語不急不緩,但因爲此番說話太多,超出他的預計,所以再行言語未免有些牴觸:
“臣弟要來兵符,並非限制黑羽在軍中的行動。該有的信息以及皇兄想知道的皆可以通過黑羽所得。臣弟要的是他們在大關鍵之時的監軍之權,不得置喙,不得干預,以往這時候他們甚是擾亂軍心,但索性無傷要害。然而如今若是再如此,臣弟必定不會坐視不理。”
“你……你……你簡直!朕有一日終會被你氣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