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這是?”
孟太醫看着蓮安遞過來的信箋,眼中充滿了質疑,一時間竟不敢伸手去接。雖然他知道自己這般反應勢必會招來夢後的責難,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雖然他心中亦有野心,但受制於年歲的原因,已經收斂了許多。畢竟他這個年紀更需要的是安身立命,令那榮華富貴不至於從手邊溜走。這也是他當初決定襄助夢後的原因。
其實說到底,他也沒有幫她什麼,只不過並未像其他太醫那般在她落魄之時予以輕視,盡己所能爲她排解一些憂愁罷了。所以能有今日這般局面他亦十分滿意的。
可是他很清楚他現在所處於的境地,無論是夢後今晚對他所說的話,還是眼前這紙信箋,都昭示着他即將涉身險境。自古以來,知曉過多就是枉死殆盡,所以他真的是怕了。
“怎麼?孟太醫怕那信箋之上有毒嗎?其實您大可不必擔憂,畢竟您眼下對本宮而言意義非凡,所以您所擔心的事情都是不會發生的。”
夢後豈會看不出孟太醫此刻的心理活動?只見她徑自將笑容的弧度擴張,而後重新坐了回去,微微揚起小臉,好整以暇地看着神情大變的孟太醫,話語直戳他的心房。
“老臣年老了,所以顧慮難免過多,還望娘娘恕罪。”
孟太醫苦笑道,這次卻是乾脆利落地拿下信箋,而後展開在眼前。的確是他多慮了,只要他尚有利用價值,夢後必定會保他安定祥和。但若是他失去了應有的利用價值,只怕他也就在陰曹地府等待閻王審判了。
所以爲了自己,更爲了自己那一家老小,他還是要讓自己的利用價值發揮出應有的水平的,不然後果可是不堪設想。
想到這,他微微凝神,而後定睛去看信箋上的內容,結果越看越神情詫異,以至於到最後竟是瞠目結舌。
“敢問孟太醫,不知這信箋之上所寫的,可否盡信?”
夢後一邊觀察着孟太醫的神情變化,一邊問道,眼中的所有怒色褪得乾乾淨淨,連同笑容亦是升溫了些許。
“回娘娘的話,這上面的內容令老臣獲益匪淺,實乃真正的好方子。實不相瞞,這清幽散除卻所用之人自我停息,不然其他人以任何方式都是無法進行干預和破壞的。但是這方子上的法子卻是可行的,實在是玄妙至極啊!
不知老臣可否與這方子的主人好生談上一談,只怕一番溝通之後,自可爲皇后娘娘分憂。”
“孟太醫,如果本宮可以找那方子的主子,便可以直接找他了,何必再勞您親自過目?這道理本宮相信您定是可以明白的。”
夢後眼神微動,眸光閃爍,話語亦是帶着淡淡的嘲諷。孟太醫立即反應過來,而後向夢後行禮道,眉眼之間閃過一抹慚愧之色:
“是是是,娘娘所言極是,是老臣糊塗了。這方子之中雖有幾點令老臣琢磨不透,但只要娘娘給本宮一些時間,老臣定會給娘娘一個滿意的答覆。不知娘娘可信得老臣,令老臣可以爲娘娘效力?”
“自然信得過,不然本宮也不會找到太醫了。”
對於孟太醫的識時務,夢後覺得甚是滿意,笑容重新回到了柔和清淺的範圍之中,那股如沐春風之意令人覺得恍若隔世。
“事成之後,本宮必有重謝。希望孟太醫可以抓緊一些,畢竟子嗣之於後宮的意義非同一般,太醫跨越天頌兩朝,自然很是明白這種迫切,所以還望太醫可以爲本宮多多策應。”
“娘娘快別如此說!能爲娘娘效力,乃是老臣之榮幸!眼下夜色已晚,老臣就不打擾娘娘歇息了。待回府之後,立即着手操辦,定不會讓娘娘失望!”
孟太醫說道,而後將信箋放入衣襟之中,從而起身對夢後行禮道,整個人亦是帶着一抹壯士斷腕的悲壯。而這份悲壯恰恰是能夠取悅夢後的情緒,自然令夢後不禁莞爾。
“蓮安,送孟太醫回府,仍舊和來時一樣,莫要驚動任何人。”
夢後說道,而後向着蓮安揮了揮手。蓮安立即應聲,隨即便快步走到孟太醫跟前,抓起他便朝偏門而去,很快便消失了蹤跡。
寢殿之中燈火通明,將那突然而至的空曠襯托得熠熠生輝。夢後坐在軟榻上,而後自袖中掏出另一張信箋,從而再一番,手中微微生出一股青煙,那信箋便在她的掌間消失殆盡,連分毫都沒剩下。
“御公子,若是你的法子真真有用,別說是你信箋上提議的事情,就是比它們再困難千倍萬倍,本宮亦是會助你完成。想必本宮的答案,你早就已經知道了,畢竟你這誠意真真是十足到家了呢。”
夢後說道,而後發出低低的笑意,空蕩蕩的寢殿之中因爲這番聲響而顯得有些詭異,令人心生悚然。
“皇后娘娘。”
就在此時,正面的宮門隨之推開,侍候的大宮女走了進來,向她福身行禮之後,便開口稟告:
“稟娘娘,剛剛皇上身邊的總管傳話來了,說皇上半個時辰之後會來咱們雲夢臺歇息,請您好生準備,隨時準備迎駕。”
“哦?是麼?皇上要來?”
夢後神情之間微微揚起一抹錯愕,而後便有些許怨毒一掠而過,徑自在那眼眸之間劃下一道深刻的痕跡。
看來,又要開始演戲了呢。一個扮演善解人意,一個扮演體貼入微,只可惜兩人都是自作聰明,以爲可以矇騙對方直至天荒地老,殊不知在對方心裡卻是蹩腳不迭,只能引起濃濃的笑意。
不過,儘管如此,若是不演了,只怕他們也就沒有在一起的意義了不是嗎?所以還是要繼續,哪怕誅心虐身,亦是要強忍着走下去。
“娘娘,奴婢現下便準備一番?皇上在雲夢臺歇息,自然要讓他流連忘返纔是。”
大宮女看着夢後陰晴不定的神色,隨即小心翼翼地問道。夢後猛然將視線看向她,突然生出一抹笑意,令那宮女頓時頭皮發麻,一時間訥訥地不敢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