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雲閣內,氣氛暗潮洶涌。璀璨燈火依舊高漲,但卻再也照亮不了衆人的眼眸,反而令其添上了幾番黯然和陰沉。
“皇上爲何突然間如此嚴肅,張大人不過是夜觀星象有感而發罷了。您卻擺出人家的祖上,好似他此番言語多麼罪大惡極一樣。臣妾自從有了身子之後膽子便比以前小了許多,還望皇上予以垂憐。”
夢後神色微變,瑩潤剔透的眼眸之間泛起淡淡水光,話語緩緩而出,徑自打破了這難言的沉寂。美人含淚,楚楚動人,加上惑心之術漸露端倪,就算是再硬的心腸亦是會化爲繞指柔。
在場的朝臣親貴們皆因夢後的這番言語而都動容不已,眉眼之間亦是贊同之色。就連剛剛顫慄不迭的欽天監張大人亦是眉目舒展,而後向高高在上的轅帝行禮,稟告之聲鏗鏘有力:
“微臣對皇上自是忠心耿耿,欺君之事就是給微臣一百個膽子,微臣亦是不敢爲之。微臣方纔所說,句句屬實,絕無半分虛假,若是皇上不信,儘可找尋其他能人志士來鑑別一番,微臣必定全力配合。”
“行了,朕信你便是,不必如此大費周章,以免驚擾了朕的皇后和孩兒。”
轅帝蹙起眉頭,而後開口說道。握在龍椅之上的手不由被一雙柔夷輕輕覆蓋,令他心頭一震,眼眸之間便被夢後那清麗絕倫的面容所充填,本來在胸腔之間燃燒的怒火徑自消失地無影無蹤。
方纔他之所以如此對那欽天監,無疑是想給他一個慘烈的教訓。畢竟夢後同他之間的來往他已是之情,而今日這張鴻宇之所以在這宮宴之上積極進言,只怕也是受了夢後的指使。
如此勾結,他怎能輕易容忍?所以剛剛他便是要殺雞儆猴,令這欽天監爲自己的吃裡扒外付出代價,同時亦煞煞那夢後的銳氣,好藉機令她手忙腳亂一番。
然而他卻萬萬沒有想到,這夢後竟會在大庭廣衆之下對他使用媚術。而他雖然沒有因此而迷了心智,但那一腔怒氣卻是杳無音訊。想要發難亦是再無可能。
“這夢後,真真是有些本事的。難怪可以當起定天一族的的重任。只怕唯有那些意志堅定或是心如止水之人,天下的男子亦是難以避免她的勾魂攝魄指之術。”
素珍冷眼旁觀,口中亦是喃喃自語,一雙眼眸透出沉沉暗光。在她旁邊的如槿亦是點頭附和,話語隨之而出:
“王妃所言甚是。幸而這惑心之術對女子毫無用處,不然這殿內的所有人亦是要受她擺佈了。尤其是距她最近的皇上,只能被她牽着鼻子走了。”
從前,定天一族的惑心之術只在傳說之中,期間的厲害和霸道之處她並無幸親眼目睹。而今切實地看到了,並且經歷了,真真令她歎爲觀止。而她相信,夢後如今展示的這番術法,不過是冰山一角罷了。
若是她當真不遺餘力,只怕這天下的男兒亦是盡數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我聽聞這夢後從前與阿墨交情深篤,也不知道他可否感受過這惑心之術,從而被迷得神魂顛倒。”
思緒進行到這裡,便有些許不按常規而行的想法一掠而過。只見素珍開口問道,眼眸深處亦是暗潮洶涌,嘴邊似笑非笑。
“王妃大可放心,夢後固然能力非凡,但是面對王爺那千年冰山的性子只怕亦是束手無策的。而且據屬下所知,夢後這一術法亦是擇人而行。除非她不想活了,否則絕不會動這番歪念頭。”
如槿連忙說道,話語之間雖然磕磕絆絆,但也能自圓其說。而且所說話語亦是真實話語,並沒有任何矯揉造作之嫌。
其實她真的想告訴王妃,王爺只有在面對她時纔會一改千年冰山的形象,神色之間宛若消融奔騰的春水,而且還有笑容掛在嘴角之上。其餘時間,其餘光景,過去還是現今,面對任何人,他都不曾柔和,可謂是真真正正的郎心似鐵。
但這樣的事實只可意會不可言傳,說出來反而就變得虛假了。所以她還是莫要畫蛇添足爲好。
“哦?是麼。但我爲何覺得你並未將心中言語全數吐露呢。就像皇上,明明並沒有被那惑心之術如何,卻好似已經無法自拔一般。只怕這夢後反而會被他所蠱惑。”
素珍淡笑而語,而後擡頭注視着高臺之上與夢後恩愛繾綣的轅帝,嘴角笑意更加深刻。如槿聽後不由一驚,視線亦是投向高臺之上的帝后,口中話語呢喃而出:
“王妃,您的意思是,皇上他……”
“一個人,縱然演技高超,不露絲毫痕跡。但是他的眼睛亦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掩藏,無法騙人的。或許剛開始皇上他因爲心智不堅變得被動不堪,但很多時候,處於被動纔可欲蓋彌彰,從而在不動聲色之間蓄積待發。
你且看皇上的眼眸,期間波瀾不驚,同皮囊以外的沉淪不拔全然不相符。足以證明我的猜測中了八成,接下來,我們該小心謹慎一些了。告知如風他們,切莫大意。”
“是,屬下明白。”
如槿點頭,而後查看四周,確認無人留意,便迅速朝門口而行,不多時便隱匿了蹤跡。素珍神態自是一派如常之色,徑自將目光投向前方,袖中的雙手不由微微後退,而後輕輕碰觸了一下里面的匕首。
“多謝皇上體恤,微臣感激不盡。所以必定對皇上知無不言,絕無半分隱瞞。方纔微臣想說之事,乃是昨日臣的意外發現。請皇上俯首一看。”
張鴻宇高聲道,而後從衣袖之中掏出一顆包着絲帛的物什。緩緩攤開,一塊暗淡無光的圓潤青石便呈現在衆人之前,令衆人紛紛將視線投了過去。
“昨日臣觀星象之時,天邊驟然飛下一件不明物件。墜落在地,與微臣所在之地不過百步。微臣心懷好奇拾起,而後令其沐浴在月光之下,而後便發現期間的奧妙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