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並非我不想出手相助,實在是表妹的情況過於特殊,解決之法乃是難上加難。只怕稍有不慎,她的性命亦是不保,情況還不如現在。
您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是萬事不可強求。就算強求也是天時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鸞兒如今天真爛漫,無憂無慮,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姨母,您且想開些吧。”
南宮御注視着眼前神情激動的中年女子,不由微微嘆息,散漫而出的話語露出了幾絲真心,眼眸之中多了幾抹由衷之色。
並非是他鐵石心腸,毫無相救之意,實在是他愛莫能助,無法力挽狂瀾。再見青鸞的時候,她整個人亦是如同孩童一般,眼神之間純真瑩亮,就連自己的名字亦是不記得。
看到他們朝她而去,她嚇得躲在角落裡不敢出來。他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纔得到了她的信任,從而將她帶回了無疆。而在馬車上時,他爲她的情況做了診治,得出的結論便是令人失望。
其實他很清楚就算自己如何據實告訴司空夫人,她都不會相信。所以這段時日他聽聞數十個名醫被請進司空府中,並沒有感到奇怪。想必,會診的結果依舊是傷感的,不然她決計不會來此,再次老調重彈。
“當真沒有絲毫的轉圜餘地?阿御,你當真沒有一絲法子?哪怕就是釜底抽薪一般的法子,我也是願意試上一試的。”
儘管結果已經在預料之中,但司空夫人顯然不想如此簡單就放棄。既然她決定轉過頭來求助南宮御,她自然不會如此輕易便罷休。
她承認她反悔了,當初所說的那些只要鸞兒平安歸來就好的話語徹底成了過眼雲煙,尤其當她看到自己的女兒宛若一個癡兒一般對自己傻笑之時,她就無法再忍受下去!
她自小悉心栽培的女兒,她唯一的希望,怎可以成爲這樣一副模樣!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如若她註定要如此,那她必定不會令那將她變成這樣的人好過,就算是付諸所有,玉石俱焚,她亦是在所不惜,絕無怨言!
“姨母,你真的心意已決嗎?絕不會反悔?”
南宮御看着她眼底裡洶涌燃燒的火光,心中不由一沉,神色亦是一派凝重。片刻沉頓,他便問出這樣的話語,視線全都投注在司空夫人臉上,一瞬不瞬,分毫都不肯錯開。
“阿御,姨母就知道,你定是有法子!說來聽聽,哪怕是有一絲希望,姨母亦是不會放棄的!”
司空夫人的眸子之中驟然泛出無限光彩,語調尖銳不已,令空氣之中劃開了一道大口子,任憑冰冷肆意而出。
“具體的法子,本公子還未完全想出來,需要幾日時間好生思考一番。三日之後,還是這一時間,本公子會給您一個答覆,這是我現在能做的最大程度的努力了,您且稍安勿躁,等候便是。”
南宮御沉聲道,眸色陷入一番幽深之中。司空夫人微微一怔,還想要說些什麼,卻被南宮御那深不見底的眸光刺得說不出話來。略略將心中的情緒收拾了一下,她擡起頭,對着南宮御說道:
“好,一切就依你所言!姨母相信,你定不會令姨母失望的。”
“但願如此。”
南宮御不置可否,而後將目光徑自垂下,不再去看司空夫人。司空夫人見他如此,便知他是在下逐客令。想到自己目的也算是完成,也就沒有必要在這裡討人嫌,於是也就邁步離開,在嵐楓的迎送之中離開了書房。
書房之中重新靜謐下來,南宮御將視線擡起,看向敞開的門扉,眼中一派凝重。不多時,嵐楓重新涉足這裡,再次便關閉門扉,對着南宮御詢問道,眉頭蹙得極深:
“公子,您爲何要給那司空夫人希望!那表小姐的狀態,已經是難以更改的事實。就算是費盡周折可以完成,一切亦是得不償失。可您如今卻如此告知於她,只怕將來後患無窮!”
“呵呵,嵐楓,你現在是在教本公子如何做做決定嗎?”
南宮御將背脊靠在椅背之上,嘴角泛起一抹弧度,溫和恬淡涌現其中,但是卻令嵐楓的脊背驟然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至今他猛然俯首行禮,話語急忙而出,呼吸亦是有些急促:
“屬下不敢,海還望公子恕罪!”
“你以爲本公子想要如此嗎?若是不到萬不得已,本公子是不會如此的。司空夫人的爲人你也清楚,以她的性子,如若此番我不讓她如願,你覺得她會如何去做?人在走投無路之時必定會無所不用其極,本公子不想因此而令不該受傷的人受此牽累。”
說到這,南宮御不由嘆息了一句,心中一派無奈。果然是有了軟肋,行事之間亦是有些畏首畏尾,不僅沒了狠辣,就連基本的果斷都難以做到。甜蜜的負擔,以此詮釋,自是再恰當不過。
“屬下明白,只是司空夫人所求,當真可以實現嗎……”
嵐楓自是明白自家公子心中的顧忌,話語之間亦是平鋪直敘,毫無波瀾。可是心中的擔憂卻是與時劇增,根本便停不下來。
青鸞小姐之所以變成如此,那是謙王府的傑作。照理說,那堂堂謙王不應該爲難一個弱質女流,但是他卻爲難了,而且爲難得如此徹底,足以說明一件事情,那便是他絕對不想要再看到青鸞恢復如常。因爲唯有如此,她纔可以不再想盡法子糾纏於他。
表小姐的性子,全然繼承了司空夫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只要還有一口氣在,心中的執念說什麼也要成爲現實。
如此心性,實在令人煩憂。如若不徹底解決,後患無窮。然而這一板上釘釘的事情,若是被公子破壞於之,只怕謙王絕對不會放過他。到時候,好不容易維持的的安然也就徹底消失,一切定會陷入萬劫不復。
“不必煩憂。就算實現,也是無妨的。她們兩母女,在關鍵時刻也是一着好棋,本公子總該留好,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