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爺,不必再說了。在下已經明白自己想知道的答案了,贅言重複毫無意義,還是留些念想吧,以免真的墜入萬丈深淵,徹底萬劫不復。”
灰衣男子低低笑出了聲,眼神之間的最後一抹光色陷入到無盡的黑暗之中,面容之間亦是再無溫度。只見他猝然放鬆了身子,放棄了肢體之間的所有掙扎,頭顱揚起,嘴角弧度詭譎不已:
“雖然爹爹一直隱匿得很好,甚至連家裡人都隱瞞,令一切都看起來無懈可擊。但是我就是可以看出蛛絲馬跡,縱然心思模糊,也並非一無所知。如今心中的真相得到了認證,心中自是一派明晰,有些疑惑亦是迎刃而解。
以我爹的廚藝,完全可以令月華樓成爲無疆的一大特色,令很多人流連忘返。但是他並沒有如此做,反而遮掩起自己的鋒芒,令月華樓逐漸頹敗成這幅模樣,想必也是八爺您的傑作吧。
這樣一個對您死心塌地的下屬,如今求您保住他的兒子,您自然責無旁貸。但若是您沒保住,只怕您這位得力干將亦是不會像過往一般扶持於您了吧。
爹爹對我的期許以及愛護可是非同一般,若真是讓他白髮人送了黑髮人,就算是你天王老子,他亦是會恨你入骨,再也不會與你同心協力了。如此,是不是可以給你添些堵呢?”
灰衣男子說道,嘴角的笑意更加肆意。司空雲止微微一怔,猝然大叫出聲,而後伸手去阻攔,但可惜已經爲時已晚。
只見那灰衣男子的身子猝然顫抖不已,緊接着便有暗紅的鮮血從口中噴涌而出。微微掙扎了兩下,單薄的身軀便重重倒在地上,再也沒有了聲息。
“糊塗!簡直糊塗!”
司空雲止急忙上前,徑自大叫,聲音幾近沙啞。而那灰衣男子對他喊出話語置若罔聞,幾近失焦的眸子看向不遠處的司空青鸞,嘴角微微浮起笑意,但是很快便消沒在死亡來臨的腳步之中。
“的確是個糊塗的。如此命如草芥的死法,連他自己都對不起,更何況是一心保下他的親人了。”
嵐楓看着這邊,嘴角不由揚起一抹譏誚的笑意,話語亦是尖銳不已:
“不過他這般良好的自我感覺,卻也是讓在下佩服不已。他當真以爲自己的死去可以給八爺你添堵嗎?只怕添堵的不過是他的家人罷了。
如今,司空一族已經按照你的計劃收入囊中。他的父親縱然功勞再大,也已經失去了應有的效用。說白了,不過是已經利用完畢的棋子罷了,於你而言已經沒有用處。如今他又弄出這一碼子事,無疑給他的父親製造心理負擔。如果他的父親因此而徒生恨意,只怕你亦是不會心慈手軟吧。”
果然,感情這東西乃是十足的危險品。一旦沾染,泥足深陷,便會失去理智,從而做出格外可怕的舉動。
若是這灰衣男子泉下有知,得知了後續的發展,只怕真的是後悔莫及。但是這世上並沒有後悔藥可買,剩下的只有滿腔的折磨和苦楚。
對此,他亦是深有體會,並且直到如今亦是找不出一個可以解決的法子。不過那個男子似乎比他幸運一些,畢竟人死了,痛楚便會感覺不到,如此一來,也算是一種幸福吧。
“接下來的事情尚不可知,一切且看天意吧。”
司空雲止起身,而後將眼底的倉惶收拾乾淨,轉身看向嵐楓,沉沉說道:
“我承認,此番是我心急了。藉由御公子的籌謀而爲自己的野心得償所願,現下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公子問責於我只怕也是毫無意義。所以還是來些實際的纔是最好。”
話語說罷,他便從衣襟之中掏出一紙信封,雙手奉於嵐楓面前,等待着他的接取和詢問。
“這是什麼?八爺這番作爲目的何在?”
嵐楓微微沉頓,而後接過那信箋,神色之間涌起一抹疑慮。司空雲止嘴角牽起一抹弧度,言語隨之而出,眼眸之間閃着莫名的光亮:
“這信箋,乃是我我親筆書寫的授權。若是我此番順利登上司空家主之位,那麼司空之家的大小事宜,包括哪些秘密之事,南宮之家亦有知情的權利。
若有詢問,我不會有絲毫搪塞或者掩蓋,若是違背,公子隨意處置我就是。我絕無怨言。”
雖然南宮御承諾他定會將家主之位交至他的手上,但是諸多的變數令他忐忑不安,所以他纔會如此籌謀,爲自己縮短了如願的時間,令自己奪下這司空的實權。
其實一切都在南宮御的掌控之中,而他行事亦不是遮遮掩掩,只不過是未曾開口告知罷了。若有得罪,那便是自己的野心衝破了他應守的本分。不過卻也算是他的一重弱點,可以任那南宮御拿捏,也是甚爲划算的。
“八爺果真是個人物,從前未曾綻放光芒不過是明珠蒙塵罷了。如今柳暗花明,我家公子亦是看着十分欣喜的。畢竟公子他只喜歡喝聰明人合作,而八爺比那司空夫人聰明多了。”
嵐楓仔仔細細地觀察着司空雲止的面容表情,突然間細細笑出聲,連同說出的話語亦是充斥着連連笑意:
“具體事宜嵐楓還要問過公子之後再給答覆,還望公子稍安勿躁,敬候佳音便是。”
“是,那是自然。”
司空雲止點頭,懸浮在半空之中的心亦是漸漸沉了下來。因爲他能聽出來嵐楓話中的意思,所以自然對未來有所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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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沉降,一日的忙碌終於落下帷幕。
夜晚如水,卻隱隱有着灼熱之勢,對於南宮御背部的傷勢極其不利。所以蘇凌便差人將他的屋中放上幾盆冰塊,而後將那些化了的水潑至於地面,從而降低溫度,以減少汗水對他背部傷口的侵襲。
“一切都處置妥當了?如此熱的天氣,姨母和表妹的屍身還是要早些安葬爲好,不然腐化了可就真的不好了。”
南宮御趴伏於牀榻之上,手中拿着南宮雲止奉上的信箋,一雙眼眸反覆在上面逡巡,半晌才移開視線,投向不遠處的嵐楓,眼神幽深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