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現在是不是可以理解爲,你已經相信本公子了?”
南宮御含笑問道,眼神之間雖平靜無垠,但其下卻是暗潮洶涌,令人不可小覷。就算他是有意使用那反間計又如何?只怕這如槿亦是無法招架。
畢竟在這世上,最令人無法負荷的便是無法償還的愧疚。它同世間上的事物有着相反的生長軌跡。其他事情皆是隨着時光的流逝而逐漸淡化,趨於虛無。
只有它,不會因爲歲月而腐蝕消弭,反而會隨之越加深刻,甚至在心頭髮酵,令持有它的人煎熬不已,日夜難寐。最後付出一切,亦是在所不辭。
“我必須要見到楊兒纔可以,否則我是不會相信的,亦不會替你做事。”
如槿心中已經動搖,但是腦中的理智仍在支撐着,與她的渴望爭鬥不休。無論如何,她都是謙王府的人,背主之事他是定然做不出來的。但若是讓她放棄弟弟的下落,亦是絕無可能,所以她定要再堅持一下。
“如槿姑娘,你可是在說笑話?本公子何時讓你替我做事了?保護阿凌是你應盡的職責,本公子只不過是在原有的基礎上囑咐你一番罷了。難道本公子不說,你就不予照應了嗎?這樣的道理,你不會不懂吧。”
南宮御朝她靠近了一步,嘴角的笑意更加深刻,但是卻透着刺骨的寒冷,如槿的心不由得籠起一番被人拿捏的感覺,登時便後退了一步,顫抖漸漸自肌膚之間發散開來,與這炎熱的夏季不甚匹配。
“你……”
“你的弟弟,本公子是暫時不會讓你見的,因爲你並沒有做出什麼讓本公子滿意的事情,亦是沒有開出讓本公子滿意的籌碼。隨你如何去想,但想見到你弟弟,你如此的付出也就不甚匹配了,所以你還是好自爲之吧。”
南宮御說着,而後再次將那藥瓶遞給如槿,等着如槿的迴應。如槿瞠目結舌,眉目之間猛然浮起灼灼的怒氣,但卻不知如何發作,只得將其存放在心中,令胸腔之間起伏不定。
“好生想想吧,反正還有時間,你有充足的時間可以考慮。若是有了結果儘可喚我便是,我隨時恭候。”
南宮御輕輕看了她一眼,而後便收回停在半空中的手,徑自轉身離開,步伐並不遲疑。因爲他很清楚,如槿定會叫他回去,所以無論走出多遠也是毫無問題的。
“等一下!”
如槿見他如行走如風,心中更加焦急。腦海之中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就一個跨步衝到南宮御面前,攔住他的去路,整個人亦是氣喘吁吁的。
南宮御心中一片瞭然,但是面容之上卻適時地安上了些許訝異,以配合她此刻激動的情緒。如槿喘息着看向他,而後伸出手去攤開掌心,隨即開口說道:
“將那瓶子拿來吧,是不是隻有接受這個,你纔會同意楊兒來見我?”
“這個自是必然,只要你將事情辦好,我定會讓你們姐弟兩個團聚。不過你真不用多想,這真的是一瓶解藥,毫無毒性,你若是不信大可自己去驗證。我是沒有拿這種事情來玩笑的。”
南宮御說道,而後將那玉瓶遞到如槿面前。如槿立時奪過,而後緊緊握在手中,徑自擡頭看向她,眼神之間不甘至極,卻又無可奈何。
帶着這樣的情緒,她很快便轉身離開,很快便消失蹤影。南宮御靜靜站着,眼神全都投注在她那消失的身影之上,嘴角不由浮現起一抹詭譎的笑意。
姬墨謙啊姬墨謙,這一回你定會敗在本公子的手上。縱然這世上一直將勝出的旗幟放在你的手裡,那又如何?這麼多年過去了,若是我不甚強大,只怕也就不會到達今日。所以鹿死誰手,只怕還有待商榷。
而且本公子這一次心頭並無僥倖。對於今後的那些安然生活,他都已經不再抱有希望。不過,既然他得不到,那這個與他的一生都糾纏不休的男子,自然也不應得到。他會用盡一切,令他難以如願,唯有如此,才能一解他心頭無法平息的仇恨。
*****
翌日清晨,無憂的天空被烏雲遮住,再無明麗澄澈,細密的雨絲順風而行,令地面之上頓時泛起了潮溼,一切都置身於煙雨朦朧之中。
屋舍之間,臥房之中,夜明珠的光澤已經消失了許久。薄如蟬翼的輕紗緩緩搖曳,令牀榻之中的景象若隱若現,淡淡的梨木花香緩緩盪漾。
刻着精緻圖紋的榻上,姬墨謙與蘇凌和衣相擁,睡意昏沉。窗外細雨綿綿,致使身子的懶惰開始作威作福。儘管這兩人並非爲此所困擾之人,但如今卻是情願被這番情緒所支配的。因爲它此刻可以成爲兩人在一處最直接的藉口。
“呼……”
一聲綿長的吐息徑自從蘇凌口中而出,只見她睜開迷濛的眼眸,渾身上下都酥軟無力,但卻透着無法比擬的愜意以及舒適。
這一覺真的睡得很舒服啊,好久都沒有睡得如此踏實了……她如此想着,隨即準備挪動身子,卻赫然發現有什麼地方不對。剛剛清醒的她涌起一派懵然,而後便面容大驚,登時便從近在咫尺的男子面前掙扎起身,在他胸口狠狠捶了一記。
“你什麼時候上來的?昨天晚上你不是躺在不遠處的矮榻之上嗎?”
“……”
姬墨謙猛然驚醒,漆黑的眸子之間亦是掠過一番銳利,根本毫無意識。然而當他的眸光投到面色不善的蘇凌臉上時,所有的銳利便消失殆盡,而後便透出一番淡淡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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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下雨了?時辰尚早,咱們躺一會兒再起來。”
他沉沉說道,而後便伸手去拉蘇凌。蘇凌拒絕不得,整個人頓時失去平衡跌到了他僵硬的胸口之上,而後便被一雙有力的臂膀所環抱,再也動彈不得。
“你別和我顧左右而言他,快些交代這是怎麼回事!”
蘇凌艱難地在他懷中擡起頭來,眼神之間涌起一派狼狽,但卻一派清明,毋庸置疑。姬墨謙被她灼灼的注視所包裹,神色之間仍有倦意未曾紓解,但期間卻是閃爍不定,足以證明他的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