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姐的遭遇?你的意思是,南宮御也曾經對她……”
蘇凌微微一怔,腦海裡迅速閃過一個念頭。鳳清塵端坐於她的面前,而後緩緩點頭,面容之間涌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但卻苦澀之至:
“你猜對了。南宮御素來擅長在身邊人身上做文章,這一次更是無所不用其極。要挾如槿的事情比蘭姐的這檔事情要早得多,所以纔有了今晚的猝不及防。而今看來,一切似乎還棘手得很。”
“南宮御現下如何了?”
蘇凌的雙手不由緊握在一起,呼吸不由凝滯。鳳清塵微微一怔,而後緊緊凝視了她一會兒,但是很快便緩和過來,隨即搖搖頭,對她說道:
“他實在奸詐得很,燒燬了一輛馬車,而後趁亂逃走了。”
“逃走了?那如槿的離開,是不是與之有着甚深的關聯?南宮御要挾如槿的籌碼,究竟是什麼?以我對如槿的瞭解,如果不是萬不得已的理由,她必定不會如此。想必,也是王爺和她之間的嫌隙吧。”
蘇凌的眼眸掠過一抹暗光,而後幻化爲尖利的視線,徑自投向鳳清塵。鳳清塵沒想到蘇凌一下子便想到了這一層,整個人亦是有些始料未及的感覺,一時間竟有些無措。沉吟片刻,他才嘆了口氣,隨即開口說道:
“所有的嫌隙都是從隱瞞和誤會而生的。阿墨他,多年來一直對如槿有所隱瞞,而所謂的隱瞞無論是好還是壞,若不及時處理,勢必會引發誤會。南宮御的引導素來令人信服,所以如槿能這般,也在情理之中。
如槿有一個弟弟,在當年隨着徐管家前來謙王府的途中,與他們失散了。後來她進入謙王府之後,不止一次請求府中人爲她尋找,而她自己當上暗衛之後亦是找尋了多年。但無論如何尋找,亦是毫無下落。
而他,也在五年前放棄了尋找,但是多年的執念就算燒盡,亦是會有灰燼叢生的。這一次,南宮御的要挾明顯更勝一籌。”
“南宮御的要挾,定然高明,不然如槿定不會被他牽着鼻子走。是不是,她的弟弟尚且活着,而南宮御知道他的下落。”
蘇凌的心不由開始下沉,而後來至她感應不再強烈的地方,呼吸亦是漸漸失去了頻率,顯得支離破碎。鳳清塵點點頭,太陽穴不由一突一突地直跳,聲音亦是低得不能再低:
“她的弟弟,現在還活着。當年失散之後,他被南宮御所救。自此之後來至南疆,再也沒有跨入天頌一步。謙王府的眼線固然遍佈天下,但是南疆的情況你也應該清楚之至,再加上他是由那御公子親自藏匿,結果可想而知。
如今,他已經是南宮御手下的得力親信,對前塵往事再無記憶。所以回來的可能性,真的是小得不能再小。所以如槿和謙王府之間的嫌隙,算是徹底落成了。”
想到這,鳳清塵再次嘆息,神情之間黯淡無光。一個女子成爲暗衛的路甚是艱困,如槿並沒有真正的暗衛潛質,更沒有那份決心,之所以進入無非是徐管家的一廂情願而已。畢竟女子安身立命有的是法子,謙王府家大業大,怎麼會容不下一個女娃娃。所以加入暗衛的隊伍之初,一切都艱難之至。
而後來,一個念頭說服了她,令她徹底認可,並且突飛猛進。而這個理由便是她的弟弟。因爲加入暗衛的隊伍,可以令她找尋到弟弟的機率大上很多。
更何況求助旁人,她的心中也是不甚放心,只要學好了本事,做好了差事,一切自是水到渠成。
或許聽起來有些荒唐,但這個丫頭就是靠着這般的念頭撐過了那些地獄一般的訓練。成爲了謙王府第一個女衛,而且行事格外令人信任。而今,這支撐她走下去的信念徹底坍塌,只怕她的整個人也將跟着徹底崩潰了。
“阿凌,你且放心。方纔我聽過此事,便已經遣那些暗衛的兄弟前去尋找了。待天亮之後,南疆那邊的廝殺一了,謙安軍亦是可以派上用場。
不過,你我既然交心,我也不想騙你,如槿此番回頭的機率並不大。如果南宮御再無奇招,那麼如槿是他最後的一道王牌。畢竟他在這世上也是有親人需要守護的,所以他就算再瘋狂,也會有所剋制。”
“嗯,的確是。那若是如此,如槿的情況並不樂觀。只怕這場婚事……”
蘇凌說到這裡,胸口一陣悶痛。眼前的光色又開始黯淡起來,黑白兩色徑自侵入她的視線。鳳清塵看出她的異樣,急忙詢問,但卻被蘇凌制止,語氣雖虛弱但卻帶着不容置喙的力量:
“別告訴阿墨。有什麼事情等眼前的混亂塵埃落定之後再說,我並沒有什麼事情。別擔心。”
“別擔心什麼!瞧瞧你那臉色,都白了!想必難受得不得了吧,我這就去叫老先生過來爲你看看,你先在這坐着。”
鳳清塵也是慌了神,登時便起身去叫桑禪。然而卻被蘇凌拉住,讓他腳下的步伐停止下來:
“師父纔剛睡下,你別去打擾他。更何況,你覺得我身子之上的毛病,是師傅能解決的嗎?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唯有順其自然纔是真正的解決方法。尤其在這個緊要關頭,咱們之間還是莫要再生出什麼動搖人心的事情了,阿清,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對不對?”
蘇凌仰頭看向他,蒼白的面色更加蒼白,連同身子亦是微微抖動起來。鳳清塵的背脊劇烈地顫抖了一番,回頭看向蘇凌的目光亦是充斥着無盡的顫抖,脣間囁嚅,可是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如果這是南宮御想要的結果,那就這樣吧。畢竟一切已經覆水難收,再行維持那些表面上的平靜和諧,只會令事情爆發得更加猛烈,我不想再這樣下去,若是能轟轟烈烈地燃盡,我亦是無怨無悔。”
蘇凌說道,嘴角泛起笑意,眼眸之間泛起晶瑩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