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如許,月色暗淡。子夜悄悄悄悄來臨,靜謐之色縈繞於處處,令人的精神亦是跟着迷濛起來。
姬墨謙自主院而出,而後便看到倚靠在木柱之上閉眼假寐的鳳清塵。鳳清塵聽到動靜緩緩睜開眼眸,與姬墨謙兩相對視了一番,而後便一前一後走出城主府,一紅一黑兩抹身影攪亂了沉靜的夜色,令其間波瀾起伏。
夜深人靜,行動極快便同鬼魅之影毫無區別。走出城主府之後,姬墨謙的腳步並未因此而放緩,反而越加變快,以至於到最後竟然用上了輕功。鳳清塵看着他騰空而起的身影,不由得暗自嘆了一口氣,而後也躍身相隨。
直至悄無聲息地出了城門,來至無疆毗鄰的高山腳下,姬墨謙才停下了步伐,而後揮出一抹勁道十足的掌風,引得四處的蟲鳥皆受到了驚嚇,當即便引起了一一番不小的騷動。
鳳清塵前行的步伐不由一窒,神色之間一派黯然。沉頓了片刻,他緩步上前,而後來至姬墨謙的面前,隨即低聲道:
“我方纔已經讓暗衛前去了解不滅的情況了,應該很快便會有結果。在我看來,這南宮晰的話是可以信賴的。阿凌的救治,只能仰賴南宮御了,其他法子都行不通了。你要提前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鳳清塵一邊說一邊暗暗嘆息,語氣之間亦是一派凝重。一直以來,他們以爲清繳了南宮御手中的驍勇兵士,便可以不必擔心再陷入兩難的抉擇。但是經由這兩日,他們才發現自己的想法還是太過於簡單。
比起從前的稱霸天下,令南疆自行而治的想法更貼近實際,而且易於達成。以南宮御的能耐以及現今所掌控的王牌,勝算其實更大。
以退爲進,緩緩蠶食,如今南宮御改變了策略,卻變得比過去要危險得多。南疆的力量深不可測,而他若是再捏着阿凌性命的秘鑰,墨謙勢必又要陷入困窘的境地。
“明日午時之前,本王必定要從南宮晰那裡得到答案。你且好生準備,隨時準備和本王進入不滅。”
姬墨謙的眸色之間一派陰戾,言語之間冷凝不已。鳳清塵欲言又止,但是看到姬墨謙難以轉圜的神色,所有的話語亦是阻塞在喉嚨之中,再次化爲一場嘆息。
“好,我這就去準備。”
鳳清塵點頭,紅衣微微飄動,徑自轉身離開。畢竟這是他們陷入兩難境地的最後一次機會,如若能把握好,一切便不會再如此被動。但若是錯失,自此之後主動權便被南宮御徹底握在手中。
天下安定和愛人安危,孰輕孰重,真的是個地地道道的難題。抉擇之間,血淋淋的情況自是頻繁出現。
“如果是你,你會如何抉擇?”
就在鳳清塵即將走遠之時,一個低聲的提問徑自傳入他的耳廓。鳳清塵回頭,看向不遠處靜靜佇立的黑衣男子,面容被月色靜靜覆蓋,聲音飄渺單淡泊:
“如果是我選擇,愛人的安危最是重要,因爲當初的我選擇了天下安定。以至於現今,那個人早已不在,我也是沒有機會再選擇了。”
鳳清塵說到這裡,嘴角亦是泛起苦澀的笑意,火紅的衣衫隨風而起,孤單之間卻又透着濃濃的絕望。姬墨謙看着他,眼眸之間深沉似海,但是面容卻是越加煞白起來,袖中的手指亦是刺入掌心,溢出黏膩和潮溼。
鳳清塵對她狀態不以爲意,嘴角的笑意亦是漫不經心,眼底全都是濃濃的哀傷:
“阿墨,我的經歷不過是一種借鑑,真正的主意還是需要你自己來拿。只是前車之鑑已經放在你眼前,我由衷地希望你可以引以爲戒。畢竟,我是真的希望你和阿凌有個好結局,不要讓我覺得有情人終成眷屬,不過是一句空話。”
鳳清塵說完,隨即便快步離開。姬墨謙佇立在原地,心中空洞不已,濃濃的厲色鋪天蓋地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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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矇矇亮,淡淡的光亮劃亮了天際,微涼的山風徑自而過,令靜謐的沉眠氣息消散開來,而後逐漸甦醒,煥發生機。
不滅之中,部落之中的居民紛紛從睡夢中醒來,準備爲新一年的勞作做準備。族長房屋的側面,一處略小的房屋之中,光亮從窗扉投射而入。
木牀之上,如槿在昏沉之間睜開眼眸,銳利之色盡顯無虞。想要動彈身子,身子卻依舊軟綿綿地使不上一點力氣,整個人亦是狼狽不已。憤怒在她的心中肆意開來,以至於呼吸一派粗重,身子之間亦是顫抖不已。
“吱呀”一聲,門扉緩緩而開。只見一抹個高大的身影徑自而入,朝着如槿這邊而來。如槿的眼中猝然迸出一抹兇光,整個人亦是咬牙切齒,聲音亦是裹着濃濃的狠厲:
“是你,滾,給我滾!……”
“滾?阿槿你可真是可愛,若是我滾了,你就會繼續如此躺在榻上,你當真想要如此嗎?”
普鋒嘴角掛着淡淡的笑意,而後停在牀榻之前,居高臨下地看着憤恨不休的女子,嘴角笑意由濃轉淡,話語亦是一派調笑之意。
“你不過時運氣好外加手段下作罷了,不然如何能令本姑娘如此?不過你放心好了,本姑娘是不會被永久困於此處的,所以你不必如此得意,本姑娘必定令你發出慘痛的代價!”
如槿冷冷道,心中的怒火因爲普鋒的笑意而越加洶涌,整個人近乎聲嘶力竭,眸色之間亦是一派猩紅。普鋒眼神之間泛起一抹暗光,視線之間亦是灼熱不已,猝不及防之間,他的身子猛然撲向牀榻之上的女子,在對方瞪大的眼眸之間壓在她的上方,與她四目相對。
“阿槿,你騙我,你可知錯?”
普鋒握住她的下巴,強行與她對視,雖然話語一派柔和,但是神色卻已經沉鬱下來,令人膽戰心驚。
“你給我起來,你聽到沒!不然,不然我絕對對你不客氣!”
如槿強行令自己從容應對,但是尾音卻籠罩在微微的顫抖之中,聽起來有些楚楚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