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苦短,轉眼之間,天色已經矇矇亮。
火苗早已殆盡,灰燼亦是涼卻。平素人煙罕至的山路之間,綽綽人影在期間緩緩而行。由於地勢的陡峭,姬墨謙等人已經放棄了騎馬,改成徒步而行。而隨行而來的謙安軍亦是遭到了不小的阻滯,前行亦是成了極大的問題。
“阿墨,眼下這路已經無法承載這般多的人前行,更何況在我看來謙安軍根本便無法適應這些。就算勉強跟上來,亦是無法真正意義上地發揮作用。”
鳳清塵深吸一口氣,亦是有些頭重腳輕。南疆的山巒明顯比天頌的都要高上不少,如今他們所到達的高度已經是平素所經歷的極限,身子的不適自然緊隨而上,令他實在有些招架不得。
“嵐護衛,你們公子這水平可真是不容小覷。這路程才過了一半,我們背後的力量亦是被消減得過了大半。我鳳二平素也是個猖獗的,平生佩服之人寥寥無幾,可是此番,小爺我真是對你家公子敬仰滔天,只怕未來的很長歲月,亦是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動了。”
鳳清塵擡頭,對着爲他們引路的嵐楓說道。話語截止,一番劇烈的喘息便令思緒暫且放空。嵐楓回過頭來,面容如常,沒有絲毫不適,嘴角亦是泛着淡淡的嘲諷,對鳳清塵此刻的狼狽之態大加點評,不留絲毫餘地:
“鳳公子,在下方纔已經對您說過了。這上面本就空氣稀薄,而你又是初來乍到,所以還是少加言語比較好。可是你顯然沒有將在下的話擱在心坎裡。
我家公子究竟是何目的,你們心中早已經知情。既然他將自己辛苦經營數十年的兵力毀於一旦,若是不換取相應的代價,他是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有些恩怨,還是要一對一解決比較好。想必王爺也是如此認爲的,是不是?”
“閉嘴,帶你的路。”
面如冰霜的姬墨謙冷聲斥道,身子之中的不舒服亦是折磨着他的心性,令他不由得暗自捏緊雙拳。鳳清塵擔憂地看着他,正欲說話,卻見他立時停下,而後身後跟隨的暗衛。暗衛立即上前,而後點頭示意,聆聽他的示下。
“令所有跟隨而來的謙安軍停止前行,後退至昨晚歇腳的地方,原地待命即可。沒有本王的命令,萬不可輕舉妄動。”
“阿墨!你……”
鳳清塵猛然瞪大眼眸,對姬墨謙下達的命令便不予贊同。他方纔的話並非是他的真心話,而是故意說給那嵐楓聽的。畢竟這呼吸困難的症狀雖然有一部分是依靠常年的適應和慣性,但是他相信,定有法子來緩解這一症狀。
那南宮御是個製藥高手,又怎麼會沒有緩解症狀的藥丸一類。所以他的真實目的,是想要詐出嵐楓手是否有對策和藥物,借勢威脅。另外,再加上墨謙從中配合,必定不是問題。
但顯然,阿墨回錯了他的意思。或者說,是根本不想理會他的意思。以他的理解能力,如何能不明白他打的是什麼算盤。結果他卻做出了這一番決定,真是氣死個人!
“王爺果真是個明白人,在下佩服。既然王爺如此配合,那在下也就得告知王爺一個消息,以作爲回饋王爺的禮數。”
嵐楓嘴角含笑,而後回身對着姬墨謙深深作揖,脣邊亦是泛起一抹笑意。姬墨謙不以爲意,只是灼灼凝着他,等着他接下來的話語。嵐楓先行不說,而是看着那並未按照指令行事的暗衛,眼中亦是似笑非笑。
姬墨謙眼中一沉,隨即給了那暗衛一記凌厲的注視。暗衛渾身一冷,隨即轉身離開。不多時便消失在朦朧的山霧之間。姬墨謙冷眼以對,令那嵐楓心中微寒,全都靠着心中的意念纔不至於語無倫次,徑自保持着腦海之中的清醒:
“多謝王爺成全。如今,咱們行至多過一半的路程,如果不出任何差池,再經過一夜,咱們便可以到達不滅。接下來的路程,定會比之前艱辛。所以在下希望您們可以做好思想準備。
但是艱辛以外,卻有一場劫數。本來是我家公子給謙安軍各位兵士們的見面禮,如今王爺這般深明大義,那自然也就派不上用場了。但是兇險自然還是兇險的,所以還望幾位稍後聽我指示,以免有去無回。”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兇險之地,該不會是你爲了嚇唬我們而亂誆的吧。”
鳳清塵有些氣急敗壞,但是撲面而來的暈眩無力令他頓時失卻了話語,上氣不接下氣的狀態再次迴歸了他的意識。
“你說的,可是蛇谷?”
姬墨謙開口道,眸色之間深不見底。嵐楓面容一怔,而後便開口笑道,話語亦是染上了淡淡的笑意:
“看來是我低估了暗衛的能力了。難怪王爺會這般任在下爲所欲爲,原來心中早已經有了打算。不過王爺,鳳二爺作爲您最爲相信之人,如此瞞着他當真是好的麼?看來所謂的信任,亦是不過如此啊。”
話語未落,一記冰冷的物什破空而來。只見一襲紅衣如閃電一般朝嵐楓而去。嵐楓神色一冷,頓時便去承接他的招式。本來因爲對方的體力不濟而佔盡上風,但是因爲對方不要命的打法而有所忌憚,整個人亦是有些捉襟見肘。
但就在此時,鳳清塵頓時覺得一股力道匯入他的穴道,令他整個人頓時動彈不得。只見一條軟鞭徑自纏在他的腰間,而後將他的身子拉了回來。
鳳清塵狼狽地摔在地上,而後被兩名暗衛扶起來,望向及墨謙的眸光帶着難以置信的神色,話語亦是支離破碎:
“阿墨,你,你……”
“將二爺帶下去,命人好生看顧着他,不得有誤。”
姬墨謙對着兩名暗衛說道,隨即便緩了緩心神,朝着嵐楓亦步亦趨而去。嵐楓本來心中得意,但是排山倒海一般的痛楚頓時令他泯滅了意識,整個人頓時躬下身軀,但是卻被姬墨謙猛然拽起,而後與他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