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怎麼,夫子很喜歡蜂蜜?”
素珍怒極反笑,臉上笑靨如花,聲色淡淡。
“老夫喜甜,自上次在瑞福喝過一次蜂蜜雪梨茶之後,就愛得不得了。可是此物在瑞福賣得極火,之後老夫就再也沒吃上過,基本上每日都要思念一遭。若是娘子帶來的真真是蜂蜜,那真是太好了,無論付下多少銀兩,甚至付出什麼代價,老夫都是要拿下的。”
崔雪嵐見素珍肯停下來聽她說話,眼中不由閃過一抹喜悅,急忙說道,希望素珍能給他一個回答。
“哦?什麼代價都可以?聽起來倒是很誘人呢。”
素珍嘴角笑意微微擴張,眸色很是“和煦”,一旁的樂天看到素珍突然綻放的笑意,小臉蛋不由一怔。
孃親這是腫麼了?剛剛不是還很生氣麼?腫麼現在反倒笑起來了,好奇怪哦。
“夫子,既然您如此想知道,那小婦人也就不瞞您了,小婦人此番帶犬子前來拜師,給您帶的見面禮中,就有這蜂蜜。至於您想在瑞福嚐到的菜和茶,只要小婦人願意,自此之後您****都可以吃上。因爲瑞福的那些新菜都是我研製的,而且不瞞您說,此番我又帶了幾個菜譜,一會兒便要送到瑞福去,因爲近期,瑞福又要改新菜了,道道都比現在的要精彩美味。”
她說道,然後示意一旁的如行將她拎來的食盒蓋子掀開。裡面頓時飄出縷縷馨香,飯食精緻。
“這這這……”
崔雪嵐一看眼睛都亮了,剛剛的那些冷酷刁鑽全都蕩然無存。不知是不是素珍的錯覺,她竟覺得這崔夫子的樣子,同上了飯桌的樂天有幾分相像。
“這是我新研製的菜色,本來準備給夫子中午嚐嚐鮮的。但是……”
她湊近他,笑容戛然而止,剛剛壓制着的怒氣如同洪濤一般一瀉千里,戾氣十足:
“我現在決定拿他去喂狗,也不給你這個良心被狗吃了的道貌君子。”
說完,便拽起樂天,大步朝前走去。
“你!你你!你個刁婦!老夫今日和你一決生死!”
崔雪嵐徹底被激怒,山羊鬍都被氣得顫微微的。只見他狠狠瞪着素珍離去的身影,好似要在她背上瞪出幾個血窟窿。
眼見着素珍越離越遠,他猛然大吼一聲,然後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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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花容失色,喧鬧一片。
“夫子,你好大的膽子!”
如行躍身上前,準備擒住滿身瘋狂的崔雪嵐。但是手中掌風還沒揮開,就戛然而止,被眼前的情景震驚在原地。
“娘,孃親!”
樂天踉蹌着後退了幾步,然後也瞪大眼睛看着眼前這一幕,叫了半天孃親,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夫子,您這是做什麼?成何體統?”
素珍滿臉黑線,然後望着死死揪住她衣襟不讓她動彈分毫的崔雪嵐,已然是無語凝噎,滿腦蒼白。
“菜都要吃不上了,還管什麼體統!娘子,你可是不知道老夫爲了這些菜朝思暮想的窘困,有一段時日都有些魂不守舍了。你要走可以,但是拜師禮一定要留下,這個沒商量,不然休怪老夫不客氣!”
崔雪嵐放着狠話,滿是滄桑的臉寫滿了肅穆。只見他死死盯着如行手裡的食盒,好似一頭看到獵物伺機而動的狼,眼睛都冒出了綠光。
“哦?不客氣?小婦人很好奇,夫子您如何不客氣?”
素珍雙手環胸,然後好整以暇地盯着面前的老頭子,眼睛裡閃現着濃濃的興趣。
“老夫,老夫……”
崔雪嵐吭哧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平素巧舌如簧的嘴巴此刻變得磕磕巴巴了起來。
“若是您說不出來個所以然,那我就要說上兩句了。”
素珍凝着他,但是笑容卻閃過一抹邪佞,怒火在期間燃燒着,令她渾身上下都散逸着十足的凜冽刺骨。
“若是您再這麼拉拉扯扯阻我的路,我現在就讓如行把那食盒扔在地上,和蜂蜜一起孝敬土地爺!”
“你你!”
崔雪嵐氣得不亦樂乎,但手中的力道卻怎麼也不願意放開。
“看來夫子是不信啊。”
素珍微微一笑,然後猛然看向如行,然後厲聲叫道:
“如行,給我把食盒往地上扔!”
話音未落,一聲巨響驟然響起,令四周花木都不由微微震顫。正準備應下的如行猛然瞳孔一縮,徹底傻在原地。
“娘子,莫扔啊!莫扔啊!這麼好的東西,你怎麼捨得糟蹋它們!求你高擡貴手吧!”
崔雪嵐猛然抓住素珍的大腿,就勢跪到了地上,沉痛無比地呼喊着:
“老夫知道自己今個得罪了娘子,讓娘子心懷憤懣。但是一碼歸一碼,切不要將火氣遷怒到那些香噴噴的飯菜上啊!它們還沒被有心人品嚐過,實在是太可惜了!老夫有眼不識泰山,得罪了娘子,娘子想怎麼處置都可以!娘子啊,定要三思而後行啊!”
說完,那眼眸裡竟蓄起了淚水,看起來極其可憐。
“你,先給我起來!”
素珍實在沒想到這崔雪嵐都一大把年紀了,竟然做出這樣的事情,簡直是既可氣又可笑!
這樣的情況是始料未及的,令人無法不生出慌亂。素珍一邊對他大叫,一邊伸手去拽自己的衣襟,殊不知對方拽得死死的,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時間僵持不下。
“你以爲你這樣,我就能如你所願了嗎?還是你覺得,我定會心軟,讓你心想事成?”
素珍見這崔雪嵐是要死纏到底,頓時也就鬆手,不再與他拉扯,遂直起了身子,居高臨下地看着他。
“我凌素珍平生最厭棄的,莫過於夫子你此刻的樣子。看來,你是不見黃河不死心了!”
說完,便大聲叫了一聲如行,讓他動手。
“娘子,別扔別扔!你讓如行扔老夫吧!扔老夫吧!”
崔雪嵐失聲大叫道,整張臉驚恐交加,嘴巴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四周因爲他這番話又陷入寂靜,如行死死瞪着那崔夫子,難以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他是不是在夢境中?還沒醒過來?這,這還是那個不可一世的崔夫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