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再一次陷入凝滯。
雨後涼爽的山風穿隙而過,卻吹得人腦袋混沌,一顆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你要爲我綰髮?”
姬墨謙眼中那黑沉暗淡的眸光裡閃過一抹清麗的光亮,抓着素珍的手變得更爲有力,聲音不由壓在喉嚨口,卻夾雜着難以察覺的驚喜。
珍兒她,終於明白了她送她玉梳的含義,而且最重要的是,她選擇了接受,並且想要對他做出這件魂牽夢繞的事情。他怎會不高興?怎會不喜悅?
對他而言,這句話比任何表白心跡的話語都來得直入人心,動盪心扉。
“誰說的,你聽錯了吧!”
素珍看着他那副得意洋洋的樣子,下意識地便要否定,根本沒有任何猶豫。
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能將壓軸的話提前吐露了出來,一下子把底牌都亮了!
這傢伙剛剛對她還那麼惡劣,又掐又咬的,她居然還提出給他綰髮,相當於間接性的告白,這“以德報怨”的性子纔不該是她該有的。
況且,如此珍貴的話竟然以如此廉價的方式而脫口而出,想想她就覺得不值。
想到這,她的心情頓時掠過濃厚的煩躁,連忙去推眸光灼灼的姬墨謙,準備讓離開。
“好了,你也回去吧,我明個還得繼續早起,一堆子的事情等着我呢。”
素珍邊說邊推,不由板起臉孔,以掩飾心中的尷尬以及虛弱。
然而不出意外的,她的掙扎根本就是徒勞。
“喂,你差不多了好不好!別讓我那麼難過!”
素珍索性停止了掙扎,而後擡起頭,怒不可遏地看向死死抓着他不放手的姬墨謙,聲音不由有些發冷:
“今個一晚上就算該發生的沒有發生,但是沒有發生的卻也都發生了一個遍,我這心情一直直上直下,已經覺得快被折騰到了極限,你卻還在這裡不依不饒,適可而止吧好不好?”
頭頂上的男人本來沉浸在巨大的喜悅之中,根本已經估顧及不到其他,一心只想與素珍膩在一處。殊不知素珍卻在這時說出了這樣一番話,令他腦袋裡的熱情驟然被澆熄,徹骨冰涼了起來。
“珍兒,你知道你在說什嗎?”
姬墨謙不由死死扣住她的下巴,然後眯起眼睛盯着她,眼中閃現着濃濃的危險。
“我讓你適可而止,莫要再做這些極端的事情。”
素珍眼中卻毫無畏懼,徑自與他對視,嘴角盈盈一笑:
“似乎,我從你現在的眼神中,可以看到把霸佔且凌虐的氣息。估計你是在想,就算我一顆心不在你身上,你也要不顧一切將我留在身邊,哪怕是毀了我,亦是在所不惜,是不是?”
姬墨謙面色掠過一抹詫異,但是很快就沒入到深不見底的眼眸之中,無影無蹤。
“我猜對了是不是?”
素珍沒有錯過他的任何一個表情,而後下了結論,心頭掠過一抹無奈:
“你可真是個恐怖分子,就懂得這一套。不過你這一套在我身上用並沒有什麼用處,甚至就是白用功。因爲我的一顆心,就在你身上。”
姬墨謙視線猛然收縮,眼中的暗沉猛然變得清淡了許多,一道亮光從裡面折射而來。陰霾盡褪,再無阻擋。
“其實我已經說過很多遍了,我的心就在你身上。不然我怎麼會如此表現,犯下平時絕不會犯的過錯,因爲腦海裡有你,所以做什麼事情都不夠專心,因此漏洞百出。”
素珍說着,臉頰不由潮紅。
她擡起微冷的手,去觸碰自個火燒一般的臉頰,而後深吸一口氣,徑自對緊緊逼視着她的姬墨謙說道:
“可正因爲這份在乎,我真真對你那份極端無法妥協。我知道你對我的感情灼烈,我亦想回報,但那回報並不是建築在生死之上的。你剛剛在山頂上玩的那出自由落體,直到如今都讓我膽寒,而且不知如何自處。是,用這樣的方式你逼出來我的真心話,看到了我喪失理智的樣子,可那又如何呢?之後的我會恢復如常,根本都不會因此而改變分毫,你這樣做,又有何意義?”
素珍說到這裡,不由停頓了一下。面前的男人一言不發,只是久久地凝視着她,眼神深邃,令人捉摸不透。
“阿墨,我現在明確告訴你,剛剛想與你一同墜崖的舉動,不過是我缺乏考量的表現,若你有一日必須讓我殉情,並且是以如此牽強的理由失掉自己的性命,我就是到陰曹地府,亦是不會放過你。人活一世,並不簡單,但若選擇死,卻簡單明瞭,不用費吹灰之力。我在這世上有難以割捨的牽掛,亦有自己的信念以及責任,我若身死,無疑是將對方將死路上逼,如此連鎖,亦是我不想看到的。
而你我之間,還有一生那麼漫長,有很多美好還沒來得及品嚐,馬不停蹄都未必能一一品茗過來。而此刻卻在這節骨眼上選擇生死之事,難道不覺得好笑麼?其實我剛剛上山頂,就是想用這枚梳子給你綰髮,然後訴說出自己想對你說的諸多話語。雖然有很多我已經忘記,但是有幾句卻還是記得的,如今正好告知於你。”
“哦?”
姬墨謙的眼神裡微微晃動,聲音中含滿了淡淡的沙啞。
“我想對你說,以後你真的可以不用再請什麼軍師了,或許你聽了他的話可以討得我的歡心,令我開懷得不得了,但是我愛的是你這個人,而非你身那些附加的東西。所以你莫要怕,將真實的自己袒露在我面前吧,雖然會有諸多磨合,但也好比猜忌嫉妒要強。你我既然要走到永遠,這一點自是必須爲之的。姬墨謙,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素珍微微一笑,而後望向他,淡淡開口,但話語卻夾雜着濃灼的情愫:
“我愛你,姬墨謙。這一世,僅僅屬於你一個人,這樣的承諾,可否能讓你消除內心的忐忑不安,從而坦蕩蕩地同我在一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