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
如槿喚了一聲素珍,眼神微微凝重,話語間閃過一抹遲疑。
“您和樂天公主先在車裡好好待一下,我要調轉一下方向,從另一個方向走,所以要和您們說上一聲。”
“爲何?”
素珍沒想到如槿如此說,眉頭立刻便蹙了起來,眸光立即瞥向窗外,企圖一探究竟。
暮雪和樂天也有些詫異,兩顆小腦袋也擠到了素珍的肩膀上,也試圖向外看。
“娘子,您先別看,聽我說一句!”
如槿有些焦急,急忙拉回素珍,想同她單獨說上兩句。
但是車廂里根本無處讓她們單獨對話,而外面又不可以去,所以這個想法基本上是無法成立的。
“如槿,你就說吧,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法子了不是嗎?”
素珍看出瞭如槿的爲難,而後看了看望着這邊的兩對大眼睛,轉頭過來,對如槿說道,神色微微沉落。
“嗯,是。”
如槿看了一眼樂天,最後一次環顧了一下這車廂,尋求一下最後的隱私地帶,只可惜仍然是徒勞無功。
於是,她輕嘆了一口氣,而後對素珍說道:
“娘子,此時此刻,就在距離咱們不遠的村口處,杜家的老爺子正站在那裡,而且身邊還有他的大兒子和兒媳婦。雖然我沒有證據,但是憑我的直覺,我感覺他們是在等咱們。而且此番定是做好準備來找麻煩的。”
“你說什麼?”
素珍一驚,整張臉不由漾起一抹沉鬱。
一旁的樂天聽完如槿的話也變了神色,臉色頓時煞白,暮雪看出了他的異樣,立即伸手摟了摟他的肩膀,示意他莫要害怕。
“所以,我主張咱們換條路走。畢竟鋪子裡的事情耽誤不得,咱們真的沒有必要和這羣小人再生口角,您覺得如何?”
如槿說着,而後將徵詢的眸光投向素珍,等着她的答覆。
“嗯,咱們繞道走吧,哪怕路程遠點也不要緊,大不了我不吃豆花了!”
樂天拽住素珍的衣袖,而後急切地央求道,眼眸瞪得極大。
素珍知道樂天最不願意見到的就是杜家人,所以對他的急切能夠理解。於是思忖了片刻,便問如槿:
“那若是咱們改走那條山路,昨晚大雨引發的積水泥濘可不可以克服?今早咱們是看過那路的,真的可以嗎?”
他們平素是不願意走村裡這條路的。若不是昨晚那場大雨將山路侵蝕得不成樣子,實在沒有辦法,不然她們是極其不願意選這條經過家家村戶的驛道的。
結果卻遇上這樣的事情,真是天不遂人願。
“估計這會子日頭打起來了,路上的積水應該也該蒸乾了,若是小心一些,自然是可以的,就是害怕坑坑窪窪陷車輪,那樣的話就麻煩了。不過我覺得只要放慢速度,謹慎一些,應該也是可以的。”
“嗯嗯,可以的可以的!要是輪子陷進去樂天會幫着推的!我現在力氣也不小呢!”
樂天急忙附和道,眼中的焦急已經覆蓋了所有,連言語間都驚惶而不安。
幾日前的記憶又再次進入他的小腦袋裡,令他的肩膀不自禁地發着抖,一雙拳頭不由攥得很緊很緊。
那日,爺爺說他不會放棄,難道就會在今日實現?他都已經說得那麼清楚了,爲何他就是不明白!
現在娘都不知情,要是知道他那日是有意期滿她,會不會讓娘生氣呢?
肯定會生氣的,說不定還會不理他,他到底該怎麼辦啊!
樂天如此想着,臉色更加難看。
暮雪默默看着神情糾結的樂天,神情不由一暗。視線不經意地投向窗外,一抹凌厲一掠而過。
“行,那如槿你就盡力吧,不過也莫要勉強,實在不行,明日再說也未嘗不可!”
素珍握了握小傢伙的手,示意他莫要擔心,於是便如此對如槿說道。
“得令,娘子且安心。您們都好生在車廂裡,我這就下去準備。”
如槿一直等着素珍答應,結果聽到她鬆了口,頓時就如風一般掀開簾子,徑自跳下車去,而後,便聽到馬兒高亢的嘶鳴聲。
“你們兩個,且去暗處待一會兒。我在這邊看看情況。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素珍對那兩個神色各異的小傢伙說道,而後將視線投向窗外,徑自看着外面的動靜。
“娘……”
樂天開口叫道,想到素珍的身邊,卻被暮雪一把拉住,對他搖頭示意。樂天這才依依不捨地鬆開手,而後乖乖隨着暮雪去到暗處坐好。
“嗯,這樣很好。”
素珍回頭望向他們,點了點頭,繼續將目光投向窗外。
如槿說得很對,此番杜老爺子和老大夫婦皆站在那裡,絕對是找麻煩來的。不過他們是如何知道她們今日走這條路的?這未免有些蹊蹺。
難道找的不是他們?
可是縱覽全村,估計能讓杜家出如此陣仗的,也就只有她凌素珍了。
所以十有八九是盯上了他們的。
其實素珍對此倒是毫無牴觸,反正收拾得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既然老是撞上來,那她也不厭煩利用他們在村裡樹立起一番威信來。
但是此番有樂天在場,她就有所忌憚了。
樂天是很不願意見到杜老爺子的,更不願意見到他們脣槍舌劍你來我往。畢竟幼時的回憶壓在他的小心靈中,是他最不願意觸碰的要害。
而且那杜老爺子曾經放下的狠話依舊在她心中盤桓。
估計這個不肯將血脈留在獨家之外的倔老頭子,定然會爲此做出一些驚人之舉。
雖然她不會讓他得逞,但是他若是準備在村民面前鬧一出,她亦無法阻擋,到時候,小傢伙會受到多少心靈傷害,亦是無法預估的。
想到這,素珍不由緊緊抿住嘴脣,眼神間不由閃過一抹暗芒。
而就在此時,車廂內頓時引發了一陣動盪,紛亂的馬蹄聲以及驚叫聲此起彼伏。
“啊!好痛!”
樂天不由捂着額頭叫道,暮雪急忙攬過他,然後對着他的額頭吹着氣,神色不由有些焦灼。
“您這是幹什麼!真是不要命了嗎?鄉親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是您老人家非要撞上來的!莫要來這一套!”
車廂外,如槿憤怒的聲音徑自響起,聽起來格外高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