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聲,推車那邊發出一聲尖銳的聲響。
骨肉與硬木之間的碰撞在電光火石間響起,緊接着,一副失去知覺的軀體沉重地倒在地上,面容間已然被鮮血所洗禮。
“爹,爹!”
杜興國猛然大叫,立即朝倒在血泊之中的杜老爺子而去,連滾帶爬,聲嘶力竭。一旁的馬氏怔忡了一下,而後也尖着嗓音喊道,徑自衝了過去。
儘管如槿在最後時刻抓住了杜老爺的胳膊,但是對方的那股子衝勁兒真真是令她始料未及的,手中的力道竟無法與之抗衡。
雖然抵擋了一部分,但終究是杯水車薪,那杜老爺的腦袋終究還是與車輪子有了親密的接觸,鮮血直流,瞬間奪去了他的所有意識。
“爹!爹,您這是何苦啊!爲了如此竟將自己的一條命搭上,爲啥要這麼傻!娘這纔剛走,您又走了,咱這個家可咋辦纔好喲!”
杜興國跪在地上,抱着神志不清的老爺子,淚流滿面,口中哽咽不已。他的身旁,馬氏亦是一把鼻涕一把淚兒,撲在杜老爺身上,也是哭嚎個不停。
如槿看着這一對泡進淚缸裡的夫妻,臉上表情極其複雜。只見她低頭看向那頭破血流的老爺子,神色不由一沉,而後便掏出衣襟裡的布帛,徑自蹲下身子,準備給那老爺子按壓傷口。
爲今之計,說什麼都是枉然。
首要之事是先要將這老爺子的血止住,纔是重中之重。
畢竟眼下的情況,已經不容許這老爺子再有分毫的差錯,不然情勢會對他們分外不利。所以無論如何,她也是不會讓這老爺子再出差錯的。
“你在幹啥!誰準你再碰俺爹,給俺拿開你的髒手!”
杜興國見如槿伸手過來,立即狠狠去拍她的手,而後將杜老爺子攬進懷裡,對怒言相向。
“給他止血。”
如槿神色已經冷靜下來,輕輕巧巧地躲過他惡狠狠的力道,不管他是不是同意,立即便用布帛按壓在傷口上,暗自下了一些力氣。
可是,事實卻遠遠超過她的預料。不知是傷口太深還是其他不爲她知的因素,按在傷口上的布帛很快便被鮮血染紅,而後便開始滴答滴答徑直落下,連她的衣裙都被****,簡直慘不忍睹。
“你,你再幹啥!咋血越流越多,你是不是成心的,成心要將俺爹置於死地!你這個小賤人,俺跟你拼了!”
杜興國看到那觸目驚心的殷紅,眼眸陡然燃起瘋狂而肆意的火種。徑自伸手將如槿的手腕抓住,嘴裡不乾不淨。
“我成心什麼,這傷口一壓便是如此,同其他傷口有所迥異,我又有何法子?”
如槿說道,語氣間亦是夾雜着一抹奇異。怎麼會流血流成這樣,在這麼下去只怕真得出人命了。
想到這,她的眉目間驟然閃過一道暗芒,想要伸手去封老爺子的穴道,殊不知手腕被杜興國狠狠攥着,根本就動彈不得。
“放手。”
如槿對着杜興國喊道,眼中閃過一抹猩紅。
“不放!你又要對俺爹做些啥!俺可告訴你,俺的娘已經被你們給耽誤了,只要想起剛剛俺們在這裡傻了吧唧地同你們逗悶子的情景,俺就悔得腸子都青了!行了,這下子可合你主子的意了,杜家死得死,傷得傷,但沒落下個好下場!……”
“你給我住嘴!”
如槿忍無可忍,登時便揮動手臂,驟然將杜興國甩開,氣咻咻地指着他,勃然大怒。
“再敢多說一句,我現在就把你的舌頭割了去喂狗!”
杜興國狼狽地撲倒在地上,自喉嚨裡溢出一抹壓抑着的痛楚。然而就在此時,一抹詭異的笑意卻從他的脣邊徑自流淌,而且還帶着一抹得意。
如槿眼力極佳,自然是能看清那抹笑意的,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不祥的感覺立即涌進了心間。
而就在此時,一個稚嫩的童音刺進了她極佳的耳膜,令她心中的那抹不祥成了真,眼睛不由瞪得極大。
“如槿,你爲什麼要傷害爺爺?他明明已經流了那麼多血,爲什麼你還要這麼對他!你從來都不這樣的!”
樂天站在原地,雙全握緊,瞪着大眼睛看着如槿,眼淚在眼眶裡打着轉,隨時便要砸下來。
“哎喲,俺的侄兒啊,你來得正好,快給你爺爺把傷口弄好,不然真得一會兒流血而亡了!”
這時,正攙扶杜興國的馬氏對着小傢伙大聲說道。旁邊的杜興國亦是呻吟不止,疼痛不堪,簡直就是呼天搶地。
“俺們杜家,這是造了啥孽啊!爲啥總是遇上這讓人窘迫難捱的事情,蒼天啊,你能不能別那麼絕情啊!”
杜興國邊說邊哭,而後睜着一雙淚眼看向樂天,喑啞地說道:
“軒哥,快去看看你爺爺奶奶吧,他們真是太慘了……”
樂天看着眼前的情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只見他咬緊嘴脣,徑自抹乾臉上的淚,朝那杜老爺子而去。
“樂天,別去,這老頭子的傷只怕有蹊蹺……”
如槿猛地抓住小傢伙的胳膊,失聲叫道,心如亂麻。
剛剛那小傢伙對她的指責夾雜着濃濃的失望,對她也不復以往那般信任,叫她怎麼能夠不驚慌失措?
而且這臭小子的的確確是冤枉了他,而且竟然當她是惡人一枚。這簡直就是地道的荒謬,簡直令她心寒不已。
況且如今想起來,這老頭子的傷口實在蹊蹺,再加上杜興國那與他極不匹配的詭譎笑意,足以證明這一切並非那麼簡單!
而這小傢伙竟然還要往裡頭鑽,她怎麼可以坐視不理?
“你放手,我不要信你!”
樂天用力掙開如槿,而後怒目以對:
“剛剛我都已經看到了,而且看得一清二楚,我相信自己的眼力,無需你再矇騙我!”
小傢伙大聲喊道,而後迅速轉身,朝老爺子那邊而去。
“站住。”
就在這時,一個清脆響亮的女子聲音驟然自他們身後而起,只見素珍緩緩而來,步調凝重,但是話語間卻帶着一抹逼人的氣勢,令人不自禁地背脊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