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儘管按照眼下的狀況,馬氏是不應該與素珍如此頂着乾的,甚至應該適當性地示示弱,但一直以來的慣性促使她仍然拉不下臉服這個軟,於是眼珠子只是一如既往地的瞪得極圓,雙手還是插在了腰上,整個人仍舊不甘示弱。
素珍見她又要廢話連篇,心中不由升起一抹煩躁,連話都不想說了,立即伸手去闔上門扉,不帶一絲猶豫。
“哎呦,你這是幹啥!”
馬氏見素珍不準備理會她,登時便急了,馬上就去阻擋素珍的動作,視線微微慌張,呼吸都有些紊亂了。
“俺這偷偷摸摸地跑出來,費了那麼大勁,只爲履行給你通信兒的承諾,你就這樣對俺?俺連話還沒說出來呢!”
“那你現在就給我說,麻利兒的。”
素珍說道,而後翻了個白眼,語氣充滿了不耐煩。
“呃……你……”
馬氏惡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將身子頂在門上,終究還是敗下陣來,對她說道:
“昨個晚上,因爲一些矛盾,俺和杜家老二向杜老爺子提出了分家的建議,結果遭到了他的拒絕。看他的樣子,好似天不怕地不怕,而且根本不準備讓俺們幫他一把,看樣子是心中有數,十拿九穩了。老二和老爺子也鬧得很兇,估計是肯定不會和老爺子一道了,所以你自個小心些,俺們會依照約定站在你這邊的。”
“昨個晚上,你們居然鬧上了分家?在這麼個當口?”
素珍聽罷,眉頭一蹙,聲音也不由得擡高。
好麼,這杜氏兄弟是多麼想離開啊,竟然連出殯的日子都等不到就提出這麼脣亡齒寒的話題,看來這杜家老爺子的心算是徹底捅成馬蜂窩了。
看來就算她不動手,這杜家也是形同虛設了。
她此番舉動,也就不過起到了一個推波助瀾的作用。反正暴風雨遲早都要來,早些晚些都是無所謂之的。
“總之一言難盡,你知道就好了。”
馬氏說道,眼睛不由投向素珍,透出一抹怪異的神色,同時,一絲黯然悄然而過。
素珍用餘光感受到,而後迅速去捕捉。馬氏一驚,迅速斂上眼中的情緒,令自己的臉上重現鎮定。
“行了,就這些是吧,既然告知完了,就趕緊走吧,省得被人看見說不清楚。”
素珍已經不想追究期間緣由,更不想看到眼前這人,於是便下了逐客令額,而後繼續關門。殊不知馬氏卻突然使了力氣,眼神也猝然變幻,直勾勾地望着素珍。
“你想幹什麼?”
素珍微微眯起了眼睛,眸間揚起危險的信號,氣勢灼人。
“你兇什麼!俺不過是還有點事情想問你罷了。”
馬氏雖然死鴨子嘴硬,但心裡卻是着實肝顫了一番,連聲音都有些不平:
“俺只是想問你一句,你是真的想和俺們達成協定麼?還是爲了……落井下石?”
馬氏越說聲音越小,以至於說到最後連頭都不敢擡起,真想給自己個大嘴巴。
這話她真是不該問出口啊,這凌素珍又不是個傻子,就算是真要落井下石只怕也不會告訴她實話啊。
可她如今當真是有些亂了,不知道接下來該如何做,本來就不會拿捏分寸的性子此刻更是方寸大亂。
由於她那個賤人嫂子說了那樣一番話,如今整個馬家都撤出了這場協定,讓她自己全權執行。而她竟然還無法反抗,只好依言而行。
她之前就一直擔心這小賤人對她不利,如今她一人落單,更中了她的下懷,所以她那難免不心生恐懼。
爲此,她想了好久,腦海裡反覆思忖着這凌素珍會如何待她,但是想破了腦袋卻也想不出來個所以然。
反正她們之間的協定也只是口頭而定,那二十兩銀子也已經被藏匿好,無如如何都是死無對證,就算她拿不到那八十兩銀子也是沒什麼關係,反正這錢也不是歸她。所以她心中還是有些底的。
但不知爲何,她仍舊覺得驚懼不安,淡淡的不祥仍舊她內心盤桓,經久不散。
或許因爲對方已經讓自己吃了無數苦頭的緣故,在她心裡已經成爲了一個不可磨滅的陰影,儘管她不想承認,卻已經是無法更改得事實。
素珍看着那馬氏,嘴角不經意地流露出一抹笑意,眼神閃過一道精芒:
“既然當初懷疑,爲何還要應允?無論是這兩者中的哪一種,現在才問,不覺得有些晚了麼?”
“那是俺應允的麼?俺當時明明已經反對過了,只不過……”
馬氏開口反駁,突然發現自個說得有些多,急忙住嘴,而後掩飾面容上的慌亂。
素珍但笑不語,心中卻因爲她的話而有了數,面容笑吟吟的,但眸子裡射出的光卻冷冰冰的。
“時候不早了,俺先走了。有啥事咱們一會兒見機行事吧。”
馬氏覺得自己再在這裡待下去就得窒息了,於是便找了個由頭,快步而去。
素珍看着她那踉踉蹌蹌的背影,眉眼間籠着一抹深邃,看起來有些深不見底。
“娘子,看來咱們之前的擔心都是多餘的。這馬氏人性如此,那馬家又能好到哪裡去?都是自私爲己罷了,不會阻了咱們的計劃的。”
不遠處的槐樹上,如槿身輕如燕地越向地面,對着素珍說道,眼底亦是一片笑意。
“嗯,你說的沒錯。”
素珍將門闔上,而後轉身朝屋子裡而去,面色一派沉穩。
本來她之前還擔憂那馬家會不會護女心切,馬老太太和馬氏那哥哥到時候將銀兩的事情一力承下,令馬氏得以逍遙。但是如今看來,這樣的可能性只怕爲零了。
她針對的人是馬氏,與她的孃家無關。她的孃家與她毫無交集,她沒有必要牽連到與此無關的人,所以在她的設定之中,那偷盜銀子的罪名她只想扣到馬氏一人身上而已,令她吃盡苦頭。
不過以現在的局勢,馬家顯然已經察覺到這裡面的貓膩,將她孤立出來。如此看來,就是她不願意讓她一人承擔,東窗事發之後那馬家人也是會將屎盆子扣到她一人身上的。
雖然聽着極其悲涼,但卻正中她的下懷,是她最想要的結局。